第15章 最后晚宴2

　　“哈哈哈”殷一笑边笑边说：“杨兄该不会凭借这些星象之说，便认定朱棣一定夺位成功的吧？需知道，这历朝历代之中，王爷造反的事情可大多没有成功的。若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倒想问问，那年杨兄给你我二人算的一卦。”原来，几年前一次拜火祭司之后，晚上大家闲来无事在院中把酒言欢，殷一笑对杨野所学的阴阳数理之学甚是好奇，殷一笑好歹也是富贵人家出生，即便自己不是饱读诗书，家中自也是往来无白丁，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对圣人之道自然是再熟悉也没有，不幸家逢巨变大难临头，后来颠沛流离逐渐在朝阳神教安定下来之后，他时而也会回想起当年在家中的一些场景，回想那些满口孔孟仁政施天下的饱学诗书的君子们，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群明哲保身比常人更加趋利避害的人，他有时候也想，历朝历代都要科举，可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不是流氓就是盲流，朱元璋又是和尚又是乞丐，更多的皇帝弑叔父杀兄弟，本就为圣人之道不容，现在可好，偏偏由他们来挑选儒生们，真是可笑至极！直到他遇到杨野，再从杨野那里了解到所谓阴阳数理之学，似乎除了孔孟之言外，这么学问什么都教，这其中就包括这占星卜卦，而本来只想学兵法的杨野学习这些的理由也让人啼笑皆非，他的师父姚广孝逼他学的，说胸中百万雄兵遇着太平盛世也是枉然，学了这占星卜卦一门，实在不行于街边摆个摊位，倒还不至于饿死大将军。就在那一年，杨野给殷一笑和他自己卜了一卦，殷一笑终其一生身不由己，杨野征战一生有实无名，而他们共同的一点都是：短命早逝，皆死于意外！可能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如果是在很多年前，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殷一笑本打算自己再它个干几年，然后挑选几个得力帮手培养，自己再娶妻生子延续祖上香火，但听过杨野卜卦之后，心里始终压着颗大石头，奈何这些年朝阳神教教务繁杂，他一方面要操持教中营生，一方面又要协助殷野王处理教务，三个月前他终于找到了门亲事，本打算半年后再进门的，可眼看着天下大乱，他还真怕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愧对祖宗。和殷一笑相比，杨野也不轻松，他和姚广孝一样，都是想方设法要实现胸中的包袱，他们都没有声色犬马的生活，即便是在日后身居高位也是清苦度日，这种生活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再正常不过，但有实无名是非常悲哀的，他们实现了自己胸中吞食天地的志向，最终却得不到任何的肯定，如果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项，普通人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有名无实，但对杨野来说，这是最为痛苦的。

　　杨野看着殷一笑，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相士一生给很多人看相，都说来人他日不是大富大贵，便是封侯拜将，等来日终于有个人被他蒙对了，便就一朝成名四处招摇撞骗，谁还会记得那些被骗的人呢？再说哪里有相士给自己算命的，相士之言实不可信，以殷兄之才，他日必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哈哈哈”殷一笑笑着说：“敢情相士不光会骗人，更是会阿谀奉承，杨兄，哈哈哈，哈哈哈！”殷一笑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看出杨野强忍酸楚说的甚是动情，一时之间，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两人彼此间的兄弟情谊，他们是朝阳神教的左右使，是患难与共的教众兄弟，有着亲如兄弟的私人交情，他们更是难得的知己！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只在这一刻。

　　他们都知道，再过些日子，只要燕王朱棣进展还不错的话，那么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同样的时刻在朝阳神教另一处，十长老正在和殷野王把酒言欢，殷野王看着眼前的十个人就像当年殷天正看着他和殷素素那样，从古至今，兔死狗烹的结局几乎是必然的，帮助帝王夺取天下的人，除了封侯拜将之外多也免不了被借口杀死，朱允炆为了保证自己的皇位坐的更稳，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放过，足见帝王心思阴狠毒辣，容不得半点仁慈的幻想，他日不管依旧是朱允炆坐朝，亦或者是朱棣临朝，朝阳神教都免不了被再次杀戮，朝阳神教为什么要参与进来，连殷野王自己都说不清，所谓时势造英雄，一旦时代到了那个地步，人们似乎都没有理由的参与进来，即便他们微不足道随时都会受害，殷野王知道面前的十个人，将来必定是能带领维护朝阳神教走的更远的人，江湖与庙堂，有的时候也就是一线之隔。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快到中秋的一天晚上朝阳神教在外的几名探子来报：“燕王朱棣已经夺取北平，完全控制了北平城中的军事防务！并以“清君侧”的名义上书朝廷，前往勤王！朝廷派出老将耿炳文集合大军北上，以粮草规模预计至少有50万人。”殷野王、杨野、殷一笑、十长老他们十二个人听探子这么一说，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自己造反说为了靖难拯救皇帝，还有模有样的上书给朝廷，朱元璋为了防止藩王造反想出了很多办法，偏偏漏下了靖难也可以是主动的自发的，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当真是煞费苦心。对殷野王来说日后朝阳神教以靖难的名义生变于东南，是一个足以服众的最好选择，但这个耿炳文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昔日五行旗下的守城大将，但凡是他守着的城池，不管是蒙古人或同时代其他枭雄，都没有一点打主意的心思，可怪就怪在朝廷为什么派出一个防守大员前去对付，也是殷野王近年来一心只为朝阳神教，没有发现朱元璋当年杀的功臣里，都是些冲锋陷阵的猛将或攻守兼备者，唯独留下了此人。殷野王示意杨野留下来，其他人去帮自己的事情。

　　殷野王开口问杨野自己的最关心的问题，靖难也是要有资本有能力的，很快朱棣就要面对朝廷来镇压的至少50万大军，统兵将领还是开国老将，他到底能不能对付，不要还没走出北平就被消灭了，杨野对此的回答也很简单，50万大军只要领兵之人有点帅才，朱棣就一定不能越过这道坎。殷野王也不算没有见识，他终于从杨野的嘴里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答案。但杨野接着说：“朝廷此次派出耿炳文去对付燕王，也足见朝中将领匮乏，耿炳文年事已老安享生活久已，即便他兵锋不减当年，燕王也是天下人口中的最善战的藩王，此役也算是一场矛与盾的较量。”杨野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早已是心向神往，接着他又说：“燕王这一次如果想要战胜朝廷，仅仅靠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如果我没有预计错，他此次靖难兵力至多15而已，历史上虽多有以少胜多的事情，可靖难之事刚刚开始，他绝不会也不能冒险这么做，现在也该是有其他力量加入的时候了。”殷野王知道朝阳神教是绝不能现在就加入的，但他也想不出已经成为反贼的朱棣还能找谁，示意杨野继续，杨野说：“百姓有云：‘燕王善战，宁王善谋！’现在藩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燕王败则宁王不战而降步其后尘，燕王若侥幸胜了，今日他坐山观虎斗就是明日的死罪，宁王、燕王封地相近，燕王靖难朝廷调兵遣将镇压，宁王却始终没有呼应任何一方，想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也活着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正是一个拉他下水的大好机会。”殷野王听着杨野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亦知道杨野并非纸上谈兵之辈，恍惚间，他似乎想不起曾今那个血气方刚命悬一线的年轻人，取而代之的是今天成熟稳重颇有大将风范的神教右使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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