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抉择

　　明珠看到，当忘忧女提到极大的灾难这几个字的时候，竟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全然不像她刚才讲述那个故事的时候，那么泰然，甚至全身都有些隐隐的颤抖。

　　明珠上前一步握住了忘忧女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

　　忘忧女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明珠有些疑惑的望着忘忧女，现在她已经见到了忘忧女的真实容貌——虽然忘忧女绝口否认，但是明珠仍旧认为她本身就是那么美丽惊人——可如果从忘忧女的容颜上来看，她肯定还不到三十岁啊，为什么提到三十年前的事，会让她如此恐惧呢？

　　忘忧女仿佛看透了明珠的心思，她惨笑了一下：

　　“你以为灾难只是发生在一夜之间吗？如果时间只是那样短促的话，再沉重的灾难也都不会太可怕了，我说的这场灾难之所以沉重，就是因为它已经延续了三十年，而且我不知道它还会延续多久……”

　　忘忧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竟然泛出了一层淡淡的泪光！这可让明珠震惊非小。因为她一直就认为，忘忧女的脾气跟她差不多，天不怕地不怕的，很少能落下泪来，而现在看忘忧女含着泪光的绝望眼神，让明珠的心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这两辈子都没见有人这么伤心过。

　　“姐姐……”明珠轻唤了一声，她想要劝慰，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忘忧女背转过身，不再看明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转回身来，低声道：

　　“我接着给你讲完吧。”

　　“没事儿，”明珠赶紧说道，“要是姐姐太伤心，我就不问了。”

　　忘忧女的嘴角又滑过了一抹淡淡的惨笑：

　　“事关药引，我怎么也得给你把剩下的讲完……”

　　听她这样说，明珠才想起来，还有药引这回事，只好说道：

　　“那好吧。”

　　“姓钱的人在选择的门徒的时候，要求非常严格，一定要选择那种最有野心、最不择手段的人来继承他的衣钵。终于在三十年前，他的一个后代弟子完全的继承了他的思想，那个弟子天赋异禀，邪功盖世，又野心勃勃，一心想着夺下大唐的江山，而且他还很有头脑。因为在三十年前的时候，方家经过多年的发展，也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富庶一方的城邦，有自己的军队，一般人都无法惊扰到他们。而这个弟子竟然想办法联合起了当地的另一个部落首领，说服他和自己联手去剿灭方家，获取利益。

　　他们成功了，他们真的攻破了城邦，并且缉拿住了方家大部分人，可是他们却无法探听到关于那个洞穴的任何消息，因为就像他们的师祖教会了他们邪恶一样，方家的始祖也教会了方家的子孙责任和善良！他们世代都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做危害中原百姓的事情，所以后来……”

　　忘忧女忽然说不下去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异常痛苦的事情。

　　“后来怎么样了？”明珠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不禁追问道。

　　忘忧女低垂着头，又沉默了良久，才低低的说道：

　　“后来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太邪恶也太恐怖，那些事情，能不听还是不听的好。”

　　明珠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事情，可怕到连听都不能听，但是她能看出来，忘忧女的痛苦是真实的，所以她也就不忍心再追问了。

　　忘忧女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

　　“总之这一场噩梦已经延续到了现在，灾难每天都在发生，但是却无法逆转……”

　　“等等，”明珠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姐姐，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既然方家是大唐的隐形皇族，那他们如果受到了灾难，大唐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去帮助他们啊，怎么看起来，好像李隆基并不知道方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似的，方家为什么不向大唐求救呢？他们受难也是为了大唐和李氏皇族啊？”

　　忘忧女又是冷冷的一笑，她的笑容比秋天最后一朵残花还要让人心碎：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想不透这里面的关碍呢？”

　　“有什么关碍？”明珠真的不明白。

　　“如果李渊在世，那么他如果得到消息可能还会念在旧日情分上，出手相救，可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已经是李家第四代皇帝了，他们的心中又会怎么想这件事呢？他们是会仍旧像他们的祖先铭记着方家的功勋呢？还是会趁着这个机会把维系着他们大唐兴盛的那件宝物、那个洞穴拿回来呢？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江山龙脉留在别人的手中！”

　　明珠被忘忧女的话震慑住了：

　　‘是啊，面对着江山和皇权，的确很难说清，人将会做出如何的抉择。’

　　忘忧女继续说道：

　　“远的不说，你也算是和李隆基有过一些接触了，无疑，他是想做皇帝的，所以当他误以为你是方家的人之后，会积极的和你接触，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但是，如果让他知道了，他有可能自己掌握了那个洞穴的秘密、并且控制了它，他还会坚持把洞穴留在方家吗？”

　　忘忧女的眼睛闪动着雪亮的光芒，直直的望着明珠，等待着她的答案。

　　明珠良久无语，因为她知道，忘忧女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明珠忽然喃喃的说道：

　　“我觉得好不公平，为什么方家可以为大唐牺牲，而李氏却就要有这么多私心呢？”

　　忘忧女叹息了一声：

　　“这可能是因为方家一直都没有得到皇位，而李家最终得到了皇位的缘故吧。毕竟，人得到的越多，害怕失去的也就越多。而且，方家这么做，其实也不能算是为了大唐或者是为了李家，他们更多的是为了中原的百姓。现在，不管李氏子孙多么的不成材，百姓在他们的统治之下还是能够安居乐业的，而恰恰相反，那个觊觎大唐江山的恶魔，却是邪恶的，在这种选择之下，方家绝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伤害天下百姓的事情来。可是，如果事情反过来，李氏皇族荒淫无道，另有真正的英雄能够统领江山，那么，方家也许就会做出另外的选择，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李氏的防范也不能算是全无道理。”

　　忘忧女的这一番话，明珠似乎是听懂了，但是又觉得很多地方又是茫然难解，不过她现在并不太关心假设出来的问题，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那方家呢？难道，他们就这么一直受苦难，再也没有办法了吗？”

　　“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的寻找救方家的办法。”

　　“你们？”明珠惊然看着忘忧女，“你说你们，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和方家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过，我们是守护神，事实上，我们就是方家的守护神。”

　　“方家的守护神！”

　　“对，关于我们的来历，和这个故事关系不大，你只要知道，我们曾经受过方家的大恩，所以心甘情愿的做了方家的守护神，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去帮助方家。”

　　“好了！”忘忧女忽然颜色一正，“能够让你知道的，我已经都说完了，现在要说的，就是药引的问题了。”

　　明珠这才想起来，忘忧女说了这么久，其实是为了药引的事。

　　“坦白的说，我们是想让你去冒充方家的人。”

　　“冒充方家的人！”明珠惊呼了出来，因为听了忘忧女的故事之后，她基本已经把方家当成了那种传说中的正义英雄来崇拜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方家人那么高尚、那么一心为天下着想，“为什么？”

　　“其实，我们现在也没有太明确的目标和目的，我们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想不出解救方家的办法了，所以才想试试看。”

　　“可是，你们究竟要试什么呢？又需要我做什么呢？”明珠还是不解。

　　“比如说，你不是一心想让李隆基谋权篡位当皇帝吗？你也可以继续去做这件事，我们也会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也许，当你真的实现了这个心愿以后，李隆基会为了答谢你，而去帮助方家，也是有可能的啊！”

　　“会这样吗？”明珠有些怀疑，因为她现在对李家的人越来越没有好感了。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们也只是想做这样一个尝试，就像我们守护神家族，在这三十年里所做的每一个尝试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我们的尝试牵连到了你。”

　　“牵连？”

　　“对，你一旦答应了，那就意味着，你已经陷入到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什么危险？”明珠步步紧逼，不难看出，现在她的脑子正在飞速的旋转着、抉择着。

　　“你要是公然承认了你是方家的人，恶魔那边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李隆基也许会怀着另外的心思；李氏皇族中的其他人也许会记恨你帮助李隆基而想除掉你，这些，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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