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酒醒何处
梦魇说：我……我也糊涂了……
林笑风说：快醒啊，否则这样睡下去，我会被女神搞死在梦里的！
梦魇说：嘿嘿，那样的话，明天新闻里就会讲：本市近日发现一具男尸，尸体裸露，床上污秽不堪。现场勘查，虽无任何证据显示是自杀或他杀，但确属非正常死亡，经解剖化验，发现该男子系因梦中solo过度，虚脱身亡。据负责审理此案的有关人士透露，此种死法实属罕见，前所未有。在此提醒广大睡友，做梦须谨慎，裸*睡有风险，望大家梦里也要做到洁身自好。另据调查，该男子为非著名青年画家……
林笑风说：我勒个去，这叫什么死法，简直太丢人了，快，把你那该死的梦给我关掉。
梦魇说：谁叫你喝那么多酒，我也糊涂着呢，关不掉。
林笑风说：那我杀了你！
他想：窒息应该能使人梦醒！
他于是捏紧鼻子捂住嘴，把自己憋得眼冒金星，死去话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样下去，恐怕不等潘女神动手，他自己就先憋死了。
梦魇说：你杀不死我的。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林笑风不死心，他又想起了另一个更为稳妥且简单的办法，不用憋气玩命，掐屁股即可。
他就把手伸下去，却忽然碰到一堆织物，一拽竟拽出一串衣服，有衬衣、长裤，还有红袜子，都是新的。再找找，枕边还叠放着内衣背心和内裤，有红有黑。
梦魇说：原先这些衣物都码放得很整齐的，刚才你跟潘女神动作过大，就搞得凌乱了。
林笑风说：这么多新衣服，哪来的？
梦魇说：笨蛋，还用问吗，就是那姐俩，准备好放在枕边，让你醒来就穿的。
林笑风说：那我应该是醒着的。
梦魇说：或者半梦半醒，无意识状态，是你创作的最高境界，你过去总这样。
林笑风此刻没有丝毫的创作欲，他的想象力已经不够用了。
他飞快地将所有衣服全都穿好，飞快地下床，想飞快地找到梦境的出口。他已经很烦这个梦了。
下了床，他却找不到方向，只能胡乱地朝一面垂幔冲去，拽开一角，“唰！”煞白的一道光扑面而来。他急忙伸手挡住，待一阵目眩过后，才拉开这扇帘子，随即阳光普照，天终于亮了。
他也终于应该确凿是醒了。
梦魇却大叫：哥！小心！你快掉下去了！
林笑风连忙定住身，睁大眼一看，又惊呆了。
他竟“高悬”在一片竹林上空。
面前是落地玻璃幕墙，脚下是水一般冰凉的玻璃地板，鸟瞰下去，满目的绿竹，郁郁葱葱，他整个人竟然就“飘”在这片竹林上空。
阳光下，放眼望去，竹影婆娑，碧波叠叠。凭高远眺，还能看到竹林那边是一处青色的水面，波光掩映着云天，水面对岸，一排黑色铸铁栏杆在灌木丛里蜿蜒如蛇……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梦魇说：今宵酒醒何处，竹林岸晓风残月……哈哈……
林笑风急忙拉开屋子里所有垂幔，终于发现，卧室四面几乎全都是落地玻璃，地面竟也是全玻璃地板，除了家具和床下铺着几张毛绒绒的块毯，连顶篷也是玻璃的，透过去，能一眼望到天。这卧室，简直就是一间玻璃匣，在这样的空间里，面对自然，无拘无束，一定什么欲望都能得到释放。
梦魇说：坏了，咱俩都被装进潘女神的魔匣里了。
林笑风说：死梦魇，还在梦里！怎么醒不来了？
梦魇说：醒过来干吗？你不记得了，你曾经画过一幅这样的阳光卧室，那是你藏在我这里的一个小梦想，现在这梦就在眼前，你就尽管享受，尽兴去探索吧。
林笑风于是拉开卧室门，打开了潘女神的魔匣……
眼前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似乎走进又一幅画中，不再是玻璃房，两边白色珊瑚石夹道，石上镶嵌着水晶玻璃门，地面也是白色水晶石地砖，光照下，整个走廊简直就是神话中的水晶宫。
数一数，两边共有六扇水晶玻璃门，然而每扇门敲过去，都没人答应，他便大声呼喊：“月小白！月小青！……有人吗？”“咣咣”又捶了几下门，却依然毫无反应，扳扳门拉手，发现都锁着。
梦魇说：别折腾了，连个鬼都没有。
林笑风满腹狐疑地来到走廊尽头，又看见一处木石楼梯，正静静躲在珊瑚石角落里。
至此，一连串神秘而惊人的发现，令他对这栋建筑倍感好奇，他便又一过性失忆，忘记了一切恐惧，迫不及待就想看看楼下的世界，于是加快步伐拾阶而下。
不料刚下去半层，梦魇又大叫：哥啊，快停下，看这是哪里？
其实不用梦魇提醒，林笑风早已吓得腿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楼梯上。眼前所见，简直恐怖至极，别说一过性失忆，便是一辈子失忆，也忘不了这种恐怖。
楼下竟是那“物理天才”的“厂房”！
一模一样的通透大开间，连柱子的位置都没变，只不过陈设和装潢已面目全非。没有机器、电脑和乱七八糟的电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低低的画架、大大小小的画板。而那个当初送他还阳的古怪的电磁桑拿台，此刻已变成一面宽大厚重的画案。画案旁边，沙发、茶几等家具一应俱全，地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墙上也是白色石饰，简洁利落，没有任何杂物。硕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碎影流光，透过去，能清楚地看到外面摇曳的竹枝，绿意盎然……
林笑风完全懵了：梦魇，咱俩莫非又死回来了？
梦魇说：嗯，两天不见，物理天才买彩票中大奖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梦游似的在楼下转了一圈，转到玄关时，林笑风又木住了。
透过大门玻璃，眼前又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是一条宽宽的竹林夹道，直通到一个木板搭成的小码头，那里系着两条小船。他终于记起来了，几天前，他便是被“活无常”和“死有份”两个家伙，用这种小船运到这码头上了岸，然后通过这条竹林夹道，把他送进这间大房子里……他当真死回来了！
他于是疯了，没穿鞋就冲出大门，踉跄着转过身，后退几步，审视他当初陈尸转世的地方。
梦魇说：哎哎，这哪是阴间？太阳都出来了。梅雨季节出太阳，难得啊。老天都还阳了。你没死！
林笑风也看出来了，这座建筑根本不是所谓“厂房”，而是一栋构造奇特的生态别墅。
这别墅的建筑师估计也是个“疯子”，居然用白色珊瑚石做了建筑材料，整栋建筑因此仿佛是在珊瑚礁上斧凿出来的，而那玻璃卧室，便如珊瑚礁上飞出的一块水晶巨石。这种极端而嚣张的设计，这样的大手笔，简直拽上天了……简直成精了。
如此大手笔的一栋建筑，竟有一个很秀气的小名称，大门边镶有一块木制小匾，上面写着“竹林小筑”。笔迹很Q，不用说，一定是女人的作品，而且是小女人。
终于可以确定，他没死，也没在梦里，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活在现实中，只是，这现实比梦里还要叫人猜不透。昨夜醉酒之后，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梦魇说：嘿嘿，一觉醒来，你从穷光蛋变成了大富豪，是你买彩票中大奖了！
林笑风失魂落魄地围着别墅转了一圈，走几步便喊一嗓子：“有人吗？这是哪儿啊——”却始终没人回答，只有竹叶在“嘻嘻唦唦”窃笑。
这是一座孤岛。
也不尽然，他并不孤独，居然有一个熟悉的家伙，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就是他的“灵魂战车”，停在码头对岸的铁花大门旁边，远远看去，像个沧桑的看门老头。
幸好它还是旧物，否则如果“灵魂战车”也被变成了“悍马”，他一定会被惊得死回去。
远处依稀还能听到栏杆外面传来一两声汽车喇叭响，看来这孤岛并不十分偏僻。这种带别墅的鱼塘在城郊倒是很常见，是用来租给客人周末钓鱼休闲的渡假村。他以前跟老师一起陪客户，也住过这样的地方，只不过基本都是依柳傍水的建筑群，多少有些规模，不像这里，如此的个性、私密……
梦魇说：嗯，这渡假别墅一定是属于一个有钱的画家，这画家也一定是姐妹俩的朋友，她俩昨晚把你拉到这里来暂住一下，或者姐妹俩本身就是这里的主人，只不过她俩可能又没说实话，故意编出一段苦情的学画故事，其实她俩压根就是“富二代”，吃饱了没事干拿你消遣。
林笑风说：消遣？这尺度是不是太大了……
正胡乱地猜测，电话又响了，还是毕夏：“老大，你出来没有？到哪了？”
是啊，我在哪？他想，现在这疑问只有那姐俩能回答他。可昨夜光顾了喝酒耍闹，连个电话都没留，到哪去问她们。
“毕夏你先应付着，我可能要晚到一会。”说完，不容对方回话他便收了线。他接电话向来这样，说不上三句便挂断。况且现在他根本没心思理会毕夏，这小子刚回来，不知债主们近日里几乎天天上门，大惊小怪自己吓唬自己。眼前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里的方位，否则出门往哪走都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路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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