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双娇伏击

　　火苗旁边，画家看到了一双美目，里面也有火苗在闪烁，跳动着令人心疼的真诚。他却本能地往后一缩。

　　梦魇说：唉！

　　那火苗连同那玉手，却一起追过来，凑到了烟嘴上。她简直事先知道他的本能。

　　在女人面前，尤其是这种主动而真诚的女人，他的本能就是逃避。

　　梦魇急得搓火，说：哥，去他妈的本能，坚持住。

　　火苗在跳动，炙烤着湿漉漉的烟嘴，他一口一口吸着。本能被梦魇赶走了，他便可以放肆地抬起眼皮，盯上了那双美目。

　　烟丝却太潮了，打火机点了又熄，熄了又点，还烫到了那芊手，然而她不在乎，一遍一遍点着、烧着，屏住了呼吸。最后画家自己都失去了耐心，刚想放弃了，这时烟锅里才红火起来。

　　她终于松了口气，“咯咯”笑了两声，熄了打火机，美目中却依然波光闪烁。那眼波，能叫人瞬间体会到什么叫关切、什么叫悉心、什么叫……母爱……谁有本事躲开？

　　梦魇说：哥，怎么回事，阿彩伺候了你五天，你没这么激动过啊，这么快就把阿彩忘了？

　　画家当然不会忘了阿彩，阿彩也有这样的眼神，只是少了些母性，多了一份妹妹的体贴。

　　一阵轻风带着雨丝飘过，还飘来嘻嘻哈哈的一阵笑。

　　这小区里住着很多小姐，大概是她们出家门了。

　　阿彩说过这些小姐都做些什么事来着？坐*台，出*台，捏脚，搓……搓背。

　　这样一想，画家猛然醒过神来，于是使劲拔回自己的眼珠，甩开对方的目光，一低头，伸手挂上了倒档。

　　梦魇说：嗯，情况不明，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野蘑菇更不能采，惹不起，咱俩躲吧。

　　脚踩上油门，只听“嗡”一声，发动机吼叫起来，雨刷疯狂地摇着头，似在连连说“不”，车子也居然不情愿离开，原地一动不动，像拽不走的倔驴……

　　梦魇叫道：哎，慌什么，松离合！

　　他问：怎么松？

　　梦魇说：左脚抬。

　　他说：哪边是左？

　　梦魇说：……我无语。

　　然而车后突然响起一声极脆亮的尖叫：“讨厌！什么破车，喷人家一身黑呀！讨厌！”

　　发动机唬得一阵震颤，又熄了火。画家连忙转身朝后看去，车尾赫然还有一朵“大蘑菇”。

　　又冒出一个“小姐”！

　　梦魇说：哥啊，咱俩被人伏击了！

　　画家前后看了看。

　　梦魇又说：看什么看，都堵着呢，想逃跑显然是没门了。要么束手就擒，要么主动从了拉倒，横竖一样了。

　　既然横竖一样，他反倒不慌了，脸上还能挤出笑来，说道：“小姐，对不起啊……”

　　“讨厌！谁是小姐？”后面的“蘑菇”一边说一边飘过来。她很生气，牙齿得得响着，像要咬人：“讨厌！”

　　梦魇说：这咬牙的动静倒是有点像阿彩，说话语气也像，阿彩喜欢说“呸”，这位喜欢“讨厌”，总之都不好惹，必须马上道歉，跟我说。

　　他于是挤出更多的笑，跟梦魇一起说：“呀，对不起搞错了。天黑看不清，你不是小姐，你是男的？”

　　“扑哧！”身后笑了：“贫嘴，讨厌！”虽是依然要咬人，声音却又脆又甜，反倒叫人想咬一口。

　　林笑风朝梦魇一瞪眼：你贫嘴。

　　梦魇说：哎，我错了，还是照阿彩教的，叫她“美女”吧。

　　林笑风却有点不大情愿。他觉得“美女”两个字听上去比“小姐”还要俗气。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却听见身前的“美女”轻轻叫了一声：“笑风老师！”

　　“……”笑风老师立马被冰住了。

　　梦魇更脆弱，直接被秒了。

　　“唰！”一道闪电骤然驱散了黑暗，世界亮如白昼、一览无余，紧接着一连串惊雷隆隆而过，打夯一样震得心口和脑门一起颤抖。林笑风嘴里的烟斗掉了，眼睛瞪得像牛魔王，满脸惊恐，相当于照妖镜下无处遁形的妖怪。

　　林笑风当然不可能是妖怪，他应该是悟空，起码或者法海，因为他有“火眼金睛”。只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不用来辨妖，而是识人。

　　画家的眼睛，抓人物形神的速度跟相机快门差不多。天上“闪光灯”打亮的一瞬间，他抓住的是前面这位姑娘圆润的两腮，以及嘴边一只小小的酒窝。

　　这姑娘长相算不上出彩，却白似冰雪，被雨水打湿的白裙恰好跟肌肤融为一体，她于是如玉人儿一般。这种无意而现的性感，叫人不敢好意思看，只能趁闪光瞬间偷偷瞄一眼。瞄一眼就怦然心动。

　　而让林笑风真正心动还是她的母性的神情。

　　梦魇从座位上爬起来，说：想什么呢，见了谁都是咱妈，恋*母情结太重了吧，哎，可怜的娃，只怪咱妈死得太早啊。快想想这姑娘是谁，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林笑风说：我认不出，从没见过。不过这姑娘长得太入画了，你看，青丝素颜之间，单凭她眼神中那般浓浓的关切、酒窝里却透着童真和促狭，这姑娘大可入画。

　　梦魇笑道：嘿嘿，好，都不用潜意识了，表现很好，继续。

　　林笑风说：直觉，画家的直觉。

　　白姑娘见笑风老师半天不言语，往前凑了一步，又说：“我认识你，笑风老师。”一只手巴掌朝他亮着。

　　梦魇说：她的意思是，躲什么？快到我碗里来！

　　林笑风说：我分明不认识她呀！莫非哪幅画中的人物跑出来了？

　　不是他失忆记不起来了，他真的没见过这姑娘。过去的他向来只会闻画识女人，现实中，他只认识伊莱和阿彩，只有她俩跟他说过十句以上的话。眼前这姑娘，肯定从未谋面，画家的眼神不会看错的。

　　在这片小区里，他遇得最多的就只有“小姐”了，而且还是经过阿彩“科普”之后他才认识到的，那些每天在这时间这地方三五成群地出现的女人，就是小姐，她们此刻正出家门，去吃饭、做头发、上班。

　　然而这位姑娘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小姐相。小姐都挂着相的，一个个都浓妆艳抹，长睫毛、大眼睛基本一个模样，俗气得吓人，这姑娘显然不可能是她们当中一分子。她简直就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在天上，不属于人间，更不应该出现在“地狱”里。

　　这样一个姑娘，只能是画中走出来的，或者是他画中某个女人变来的，要不她怎么会知道他名字呢？画家的想象力不够用了，开始胡思乱想，却越想越糊涂，这时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闪电没能让他心中豁亮，倒是帮他完成了第二幅肖像速写，是另一个姑娘，又让他吃了一惊。这第二张简直就是第一张的底片，黑白明暗全都反了，眼珠白着，脸蛋却像个煤球，嘴也黑着，连牙都是黑的，像非洲黑曼巴，酒窝也长到了另一边。

　　这一白一黑究竟是什么人？林笑风糊涂得连回话都忘了，痴呆地看着两个姑娘……

　　一阵更大的风扫过，粘成一团的空气终于有了松动。不远处那些小姐们放肆的笑闹声，风中也变得愈发清晰。

　　“笑风，”黑姑娘也叫道：“笑风老师？”她还在咬牙切齿，然而能看清了，是在吃着东西，飘着淡淡的巧克力香。

　　“……”林笑风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不是……小姐？是……”

　　梦魇说：哎，又不会讲人话了，红口白牙就说人家是小姐，等着被咬吧。

　　“说对了一半。”白色的姑娘回答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她不咬人。

　　“唔……”黑色的姑娘脖子一伸，咽下嘴里的东西，应了一句，然后马上又“咔嚓”一声，咬了一口什么，大嚼起来，酒窝跟着一张一合。她手里举起一个缺了口的苹果，苹果和一根翘着的手指一起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囫囵着说：“唔……说对了一半……唔……”表示强调，他是说对了一半。

　　梦魇说：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一半是小姐也可惜了。

　　他心仿佛被咬了一口，竟有些疼。

　　“唔……”黑色的姑娘脖子一伸，咽下那一口苹果：“传说中的林笑风……”一双白眼珠盯着他审视，酒窝颤动着：“喵了个咪呀，终于可以观察到细部了，这个大胡子很man哦，这鼻子果然……嘿嘿……可你为什么喷我一脸一身的黑烟呢？”说完，“咔”将苹果又咬去一块。

　　咬剩下的苹果上分明还沾着一些黑灰，她的嘴边也被熏黑了一圈，然而都不影响她进食，她连续地“咔咔”两口之后，那苹果就消失了。

　　她连续地“咔咔”一咬，林笑风就心惊肉跳，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破车……”

　　“接受道歉。”黑姑娘倒是大方。

　　“自我介绍一下，”白姑娘说道：“我叫月小白，月亮的月，她叫……”

　　“我叫月小青。”黑姑娘使劲抹着脸，抹得像小花猫，不青不白。

　　“我是大号。”月小白说。

　　“我是小号。”月小青说。

　　“我是萨满。”月小白说。

　　“我是圣骑。”月小青说。

　　月小青说完指着林笑风：“你是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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