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和猪比
少女被庄承武的刀刃吓得脸色一白，但她虽然恐惧，却将怀里的小白猪死死的抱紧。似乎，那小猪仔的性命，比他的性命尤为重要。
“你到底是谁？”
庄承武那见少女虽然身子颤抖却始终不肯开口，因而仰怒喝问道。
少女见庄承武眼含杀机，终于打着哭腔开了口：“大人息怒，我叫燕姿。”
庄承武眉头一挑，燕姿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但不妨碍他继续询问：“你可是安信公主?”
安信公主四个字一出，少女先是摇头，紧接着又点起头来。
这四个字似乎对她是摆脱不掉的噩梦，以至于她将头埋在怀中，开始哭泣起来。庄承武眼见他状若癫狂，似乎随时都要精神失常，此刻他已不必询问，便真的猜出这人是安信公主了。
安信公主，当初庄承武的姐姐将被祭奠怒神之时，庄承武站出来祭天否决。为此，他姐姐失踪后，安信公主成为了他姐姐的替代品，被唐家用来祭奠了怒神殿。
此后，没人再讨论安信公主的消息，大伙儿都认为她活不成了。
包括庄承武，他本人也从来没认为安信公主还活着……这或许是安信公主并非他的亲人，也并非大燕百姓的亲人。所以她的生死，没有人在乎，也就没有人较真。
但而今叫庄承武意外的是，安信公主非但还活着，似乎活的也还算好！
不，不能说是活得好。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不像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殿下……这些年……”
庄承武住了口，陡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他不可能询问安信公主这些年过的如何！
单凭目前看到的状况和想象也能知道，安信公主必然过的不好，事实上没有人能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大殿里过的如意。这里没有吃的，能够吃的东西也只是那些吃人肉长肥了的猪！
这里没有炊具，要吃点东西只能茹毛饮血……或许安信公主会火系法术，但那又如何？
“我是大燕国的国人，此番意外来到了此处，请殿下回家。”
庄承武思考了半天，只能将这句话说给面前的可怜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被送入怒神殿时也不过十二三岁。说可怜，这天下间似乎再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
“回家？”
安信公主声音发着颤，但脸上拥有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恐惧。
这让庄承武眉头紧蹙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按理，怒神殿外的大燕国再差，也比这没有人而只有猪的猪圈要强吧？
况且不算这些，安信公主在大殿上居住了如许多年，即便不想和人见面，也不可能不思念亲人？
“安信公主不想回家？”
庄承武说完话，目光却望向了少女怀中的小白猪。
他越看越觉得这小白猪有些异样，相较于其它的小白猪，这只小白猪的毛色和嘴脸不似单纯的小白猪。
他不敢胡乱怀疑，但确实怀疑这小白猪是安信公主的‘孩子’。否则，他没有必要眷恋这里的一切。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已经没有家了。”说话时，她抱紧怀里的小白猪，呢喃道：“我的家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庄承武见她如此在乎怀中的小猪仔，因而试探一般的将刀指向了小白猪的头颅。
哪知这一举动引发了安信公主的癫狂。却见她猛然抬手，不知何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庄承武的喉咙。
这一变化速度奇快，也亏得庄承武实力不俗。
却见他将刀一挑，轻巧的将安信公主手里的匕首挑飞，而后划出一道刀光斩向了小白猪的头颅。
“不，不要！”
安信公主大喊了一声，而后跪在地上抱住了庄承武的脚。
其实庄承武并非真要杀那小猪仔，这一刀根本没有劈砍下去的意思。饶是如此，安信公主仍然死死抓着庄承武的腿道：“不，不要杀它！求你不要杀它！”
“为什么？”庄承武问了一句，见安信公主不答，他冷笑道：“因为，这只猪是你和其它猪妖生下来的孩子吗？”
这一句话问的直白冷酷，简直如同侮辱。
但安信公主并不因为庄承武的这句话而生气，她反倒如遭雷击的坐回地面，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和猪妖生子，安信公主究竟是不想回去，还是没脸回去？”
听了他的话，安信公主抱头痛哭了起来。
眼见如此，庄承武没有窥探出秘密后的得意，更没有半点打击完安信公主之后的胜利感。
相反，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为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之后而感到悲凉和出离的愤怒。
说不清楚愤怒的是安信公主为何没有自杀，要把这小白猪生下来！说不清楚愤怒的是那些猪妖竟然敢对一国公主，自己的同胞如此！
这一刻，他眼看见安信公主的小白猪就越发生气了。本来无所谓杀不杀猪，此刻他的刀刃真的在小猪仔身上留下了一丝血。
“你要杀它，请务必将我也一同杀死。”
这一次，安信公主没有抱着庄承武的腿求情，只是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凉。
她道：“这只小猪确实是我的孩子，我也曾想着，到底要不要生下它！”
她呢喃道：“后来我发现，我没有资格因为看清它的出身而决定它的生死。”
她道：“公主比平民高贵吗？我以前以为如此，但等我后来被当成了祭品，送入怒神殿后我发现公主的身份并不高贵。”
她又冷笑着看着庄承武：“你以为你是人，所以比这些猪更高贵吗？我以前以为我比这些猪高贵，但当发现我没法儿走出这怒神殿后，我发现其实我并不比这只猪高贵……它们被圈养者，我也一样如此。”
她冷笑着同庄承武道：“当人和猪被关在一处，一辈子都被关在一处没有任何出去的希望之时。那口猪圈关着的猪是猪，其实人也是猪！”
“我们并不比这些猪高贵，你若是一定认为自己比猪妖高贵的话，请你把我当成猪杀了吧。如今的我，本来与猪也已经无异了。”
她的一番话不但惊世骇俗，却也是庄承武绝对不肯承认的！
他怒声道：“人有七情六欲，识文化知礼节懂人伦，岂能和猪相比？”
“人真的都识文化知礼节懂人伦么？”安信公主反问，他见庄承武久久不言，因而冷笑了起来道：“你看，你自个儿也清楚，许多人其实连猪狗也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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