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府（上）
等庄承武赶到庄府时，内院早已乌泱泱聚集了不知多少下人。
马车在角门处停下，由立夏带着两名丫鬟驮着立冬去了庄承武的去处。与庄承武有过节的冯管事夫妇跑了上来，两个人抱着衣衫褴褛的女儿失声痛哭。
所有的人都看着马车里，就见庄承武用剑柄挑起车帘，最后一个下车。
“五少爷，老祖宗在静心院等咱们，叫咱们现在就过去。”
红樱得了府里一个下人的禀报，转头同庄承武说了一句。
庄承武点了点头，提了提吃血太多的衣摆，跟在红樱的身后往静心院的方向走去。
静心院正房处站了好几个丫鬟，计有庄承文的丫鬟立秋、冯姨娘和陈姨娘院内的丫鬟等。
立秋及其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略过红樱，聚焦在满身是血更加夺目的庄承武身上。
此刻的庄承武，文弱的气质上偏有一股妖冶的气势。他看似沉默寡言，却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若非用一种花来形容他，则是坟头上红色的彼岸花，在风中静静伫立，却惑人心神。
几个丫鬟不敢说话，将红樱和庄承武让进了屋内。
里间儿内阁处，鲁老太太端坐在炕上微闭着双眼。庄承文和庄吴氏则坐在老太太的对面炕上。伴随着两人凛冽的目光，屋子里坐在炕边凳子上的冯姨娘和陈姨娘一起把目光望向了庄承武。
红樱打头向鲁老太太和庄吴氏等人问安，庄承武紧随其后向鲁老太太问好。
鲁老太太闭着眼睛仍不说话，庄承文却第一个坐不住站起身来，他指着庄承武骂道：“庄老五，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跑到张家杀死那么多的张家家丁？”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不长，而且消息得来的也并不全面。若是知道庄承武不仅杀死张家的家丁，还将张家的少爷也搞得半死不活，恐怕非得炸窝。
庄承武目光扫了庄承文一眼，直接无视了庄承文的问话，转而同闭着眼睛的鲁老太太道：“不知老祖宗来找孙儿所为何事？”
鲁老太太仍不开口，庄吴氏则开口问庄承武道：“老五，听说你带人去了张家，杀死了张家的家丁，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庄承武可以不搭理庄承文，但庄吴氏的话却不敢不答。说到底，庄吴氏名义上是他真正的母亲。
“好叫母亲知道，我去的是张子良的住处，那里并不完全算是庄家。而我杀张子良的下人，也不过是与张子良的个人恩怨。至若说我带人去闹事……张子良的下人是我一个人杀的，与旁人无干。”庄承武道。
庄吴氏眼睛一眯，冷眼看着庄承武道：“那你为何去张子良处闹事？”
“张子良扣押了我的丫鬟立冬不还，又掳走我庄家丫鬟小冯。这些都是张子良挑衅在前，承武杀人亦是迫不得已。”庄承武解释。
他话音刚落，庄吴氏冷笑道：“立冬既然离开国公府，便已经不再是我庄家的丫鬟。至若小冯，原本只需我修书一封，张家不可能不卖我这份情面。但经你这样一闹，张氏和庄家自然生了嫌隙，往后两家见面该如何相处？你可曾考虑过！”
“立冬向国公府辞行，但并未经过我的同意。我倒是想请教，是哪个胆大妄为替我擅自做主，放了立冬？”
庄承武顿了顿又道：“况且母亲真的会为了小冯，给张家修书一封？就算母亲真的为了小冯修书张家，只怕那时事情已经迟了。”
庄吴氏勃然大怒。她虽然确实没有打算为了小冯修书，但这话旁人心里明白也就罢了，没想到庄承武竟然敢直接点破，这让她的面皮往哪儿放？
她正要呵斥，只见门外一个护卫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祖宗，张家的人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没有见到张家主人的面，礼物也给他们丢了回来。”
炕上，鲁老太太的眼睛终于睁开，她眉头微蹙道：“张家真的打算为了区区一群家丁的性命，同我庄家为敌？”
那护卫颤颤巍巍的瞄了庄承武一眼，忙低着头回答道：“我听张家的人说，若只是一群家丁也就罢了，五少爷不该伤了他家二少爷。如今他家二少爷生命垂危，就算救活了，以后的修行也势必有所阻碍。”
护卫的话刚出口，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了庄承武的身上。
一旁的红樱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吓得仍不住缩了缩脖子，反倒是一旁的庄承武仍然昂然挺立，丝毫不为周围人的目光所动。
“庄承武，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啪’一声响，鲁老太太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案桌。她虽然老态，说到底却是庄家目前修为最高的大宗师。此刻一旦发怒，整个屋子的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压迫。
“张子良先是毁了小冯清白，而后不肯交出立冬，更是言语藐视我庄家威严。既如此，孙儿三尺青峰要他血染白袍，非如此不足以问其罪。”
听了庄承武话的庄吴氏一旁冷喝道：“你为了两个丫鬟，竟使我庄家多了张家一个大敌。”说到此处，她扭头望向鲁老太太道：“媳妇请婆婆动用家法，严惩庄承武。”
不等老太太说话，庄承武转脸望向庄吴氏道：“庄家主仆，同休共戚。莫说张家，就算其它世家敢伤我庄家人一根汗毛，承武举世皆敌又如何？”
说到此处，庄承武同鲁老太太道：“张家与我庄家的关系本就谈不上和睦，经历了怒水河神一事后，其它世家也以为我庄家日薄西山……此刻若不展露锋芒，旁人不但以为我庄家落魄，而且软弱可欺。如今老祖宗尚且在世，张家就算恨我庄家，又岂会为了张子良与我庄家拼死一战？”
“若我死后呢？”鲁老太太看着庄承武。
庄承武冷笑道：“老太太至少还有一二十年好活……若这一二十年里，庄家仍然落魄，那就活该落败。”
庄承武想。其实不用等一二十年，庄家真正的危机，其实就在几个月后的那场政变之中。
若那场政变庄家不能存活下来，还谈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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