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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待他回转过头来时,盯着容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赞同,他的目光里没有掺杂任何的疑惑或者不确定,直接对整件事有了初步的判断,并且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

  容枢有些无奈,对于梨花,他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将一个毫不犹豫对自己动刀子的女人留在身边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父皇并没有直接处置她,而是将决定权全权交给他,一般人哪需要他来费心,直接就地解决,一刀咔嚓干脆利落,偏偏他们之间还有多年前的那番牵扯,陈年往事虽然早已过去,却依旧磨人。

  没狠下心将她立刻杀掉,留了她几日后,便也狠不下心肠来要她的命。

  虽然他们之间也多有龃龉,但并不是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大事,不过是些小口角罢了。

  容枢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宋玉明蹙着眉头,再次打量了一下梨花,神色越加深沉,心事重重。

  等他们告辞的时候,宋玉明趁着何静松和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飞快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留不得。”

  简明意赅却铿锵有力,半点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容枢没有说话,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玉明言尽于此,见他没有下定决心,有些着急,但又不好多表现出来,人多嘴杂的,他不能把事情闹大,只能稍加提醒,便跟着何静松一起上了轿子离开了。

  客人一个个走了,偏厅又冷了下来,饭菜皆被吃得干干净净,刘妈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如此受欢迎,喜得不行,连带着干活都力气十足,嗓门更大了几分。

  梨花似有预兆般,从他们走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帮着刘妈她们收拾完后,便待在偏厅,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刻就回房间。

  她打开窗子透气,看着外面暗沉的天空,觉得这真是个压抑的夜晚。

  容枢再次踏进偏厅的时候,没想到她还在这里,不禁一愣,半晌没有吭声,梨花有所感,平静回头,眼神如院子里的那口古井,无波无澜,瞧着他等他开口。

  一股不自在自心间升起,他有些不自然,与她对视片刻,难得没有对峙,没有火气,也无一丝焦躁,他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嘶哑:“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我在等你。”

  容枢蹙着眉头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她同样回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什么时候动手?”

  容枢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时间答不上话。

  他问自己动了杀机了没?

  ——动了。

  ——什么时候动手?

  ——不知道。

  迎着梨花坦然明了的目光,容枢难得的产生了尴尬的情绪,偏头避开她的眼神,有些生涩地说:“想什么呢,你赶紧去梳洗睡觉吧。”

  梨花没有动,仍然冷静地看着他。

  容枢在她那样的态度下,有些无地自容,没有再说话,转过身,急急走了出去避开了她。

  梨花吹熄了烛火,在黑暗中又独自等待了良久,府中的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忙着料理手上的活,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看来,今日她的小命是留下了。

  梨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淡淡地想。

  既然他今天不动手,那么她继续坐在偏厅就没什么意义了,她便起身向浴房走去,沐浴更衣后,又待了片刻,仰头看着天空的繁星,直到后颈发酸,才迈步向碧水轩的方向走。

  合上门,插上门栓的一刹那,她改变了注意,手指在木头上顿了片刻,又将那长条木头移了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来个痛快,他如果要下手,她也不可能逃掉,倒不如大方点,死便死了,反正自己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惜的。

  梨花坦然的虚掩着门,和衣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床帐顶,脑袋里如走马灯一般,将过往的一幕幕,片段式的回忆了个遍,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很苍白,没有父亲的疼爱,也没有母亲的关怀,连兄弟姐妹都对自己冷漠以待,除了一直相伴在自己身侧的嬷嬷,她真的是一无所有。

  她虽然一直都明白,但却从未深想,今时今日,在这异国他乡里回忆起来,偏偏又是在她人生的最后时段,此情此景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这一晚,悲伤的情绪伴着她入眠,让她半是沉睡、半是清醒,总不得真正的睡过去。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晚相当平静,容枢没有趁她睡着要了她的命,也没有似往常来占她的便宜,似乎就此将她忘记一般。

  第二天,她睁开眼,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还能见着今日的太阳,实在是超出她的预料,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留得一条小命苟活,确实是应该庆祝一番,但她内心却古井无波,没有半分开心或不开心。

  等她梳妆完毕,走出房间时,将将碰到下朝回来的容枢,他穿着朝服大步向这边走过来,没有昨日被父皇责骂后的颓废,也没有平日见她时的戏谑,只是平静地跟她说让她跟着他一起出去。

  梨花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也懒得过问,微微一点头便跟上他的步子。

  他刚转过身朝碧水轩外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她说:“你把衣服换下来,换成男子打扮,别这样出去。”

  梨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没有合适的。”

  他给她备了许多新的女子服装,但男子服装就那两件,洗过后都被婢女收走了,没有再拿过来。

  容枢愣了一下,估摸了一下她的身段,大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套锦衣华服。

  “这是我少时穿过的,洗的很干净,你的身量穿着长度差不多,但可能稍显大,拿腰带扎紧一些便可。”

  容枢难得对她说话带着客气,平白生出几分疏离,梨花也不在意,从他手上接过衣服重新回到厢房,快速换下衣服,又解了辫子,将头发笼在一起盘在头上扎了个发髻,用白巾束着。

  马车稳稳在路上前行,梨花刚踏进这个车厢的时候,触景生情,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也是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容枢被她和马匹折腾的一脸狼狈,下意识往他腹部瞅了瞅,有些想笑。

  容枢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目光,往车角落缩了缩,拉远和她的距离。

  他可不像她还有心情笑,整个腹部似乎又开始抽痛起来,那个夜晚对于他来讲充满了混乱和疼痛,如果可以,他再也不像回忆一遍,思绪只要一触到就仿佛又回到那天,整个人都抽筋似的疼得不行。

  但好歹,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有所缓和,容枢虽然不像平日里那般浪荡,至少周身少了两分生疏的气势。

  大渝民风开放,上至一品大员的诰命夫人,下至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均可以在街上抛头露面,甚至碰到心仪的俊秀男子,还可以朝他掷水果扔帕子以示爱慕。

  是以正午时分的大渝十分热闹,街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结伴出游,或单独出行,梨花听着外面的叫卖声,欢笑声,各种杂闹声,忍不住掀开透气的布帘一角,痴痴地看着外面。

  她的目光流水一般从行人脸上滑过,看着他们跑跑跳跳,看着他们讨价还价,很是羡慕,他们有些人可能一出生就很贫穷,穿不起绸子做的衣裳,只能披上粗布麻衣,甚至连粮食也吃不起,餐餐只能拣些米汤果腹,但他们却有一样她没有的东西。

  自由,她从出生起就注定无缘的自由,不,应该说是她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比其他人王孙贵胄更没有自由。

  她不是被囚禁在一方小天地里,就是被父皇拘在她的宫殿里,现在辗转到大渝,更是被扣在陌生的院子中,从不曾有过自己的意志,更不曾随心所欲去到想去的地方。

  容枢看着她的举动,嘴唇微动,又将话头咽了下去,想了想才说:“你若是喜欢外边,我以后经常带你出来便是。”

  听到身后的话语,梨花掀开帘子的手有些僵硬,她没有作声,慢慢收回手,帘子落了下来,将车壁的透气窗盖得严严实实,彻底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转过身子,面向马车内,低着头不说话,她辨不清容枢此话究竟是一时怜悯她说的客套话,还是真心实意。

  面对不确定的事情,她习惯了沉默和不做奢望,希望总是会在时间的流逝后给她最重的打击,像一个恶心的凶兽咧着嘴嘲笑她的天真和无能。

  再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寄托希望的,他不是说了吗,她能出来的前提是他带她出来,无论在外面走多远都不是真正的自由,说到底还是握在他的掌心里。

  一念及此,她心灰意冷,指着他放了自己似乎就是件妄想。

  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容枢细细打量了她的神色,他本以为她会开心,会激动,就算不表现出来,至少眼神还是欣喜的,可她冷淡的反应却在他的料想之外,似乎半丝高兴也无。

  他想起来房间里那从不间断的冰盆,看似透明,实际上冷硬无比,冰封在房间里长时间保持它原有的状态,任何人都无法将手伸进去,即使搁在怀里捂着,也只会冻得你发麻,它却依旧冷硬。

  得把它移出房间,挪到院子里,用太阳炙烤才能慢慢融化。

  可是冰块即使融化得慢,只要耐性等着,总有化成水的一天,但是这个姑娘不知道会不会真如冰块一般,有一天也融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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