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质询
卯初，殿外仍旧一片漆黑，肖之祯准时醒来。
南风和海玉已经守在了殿外，拖着衣物等待肖之祯换上。
他刚刚解开中衣的衣带，海玉便与南风对视了一下——一夜之间，主子身前赫然多了个女子的牙印，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是谁的，自然不用说。
二人默契的交换了个眼色，只听海玉上前道：“主子，是否要擦些药膏？”
肖之祯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牙印，抬头扫了二人一眼，淡声道：“大惊小怪。”
说罢，便接过衣物利落的换上。
“是。”南风与海玉心领神会的又对视了一眼，殿下与娘娘这关系，似是要见好了。
“待她起身，给她取些干净冰块来。”肖之祯刚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海玉道。
“为何？”海玉一时没回过神来，这大冬天的，取冰块作甚？
肖之祯瞥了海玉一眼，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门。
“主子让您去就去，哪儿那么多为何。”南风对海玉做了个鬼脸，赶快去追肖之祯了。
……
茯苓醒来时，眼眶发酸，头痛欲裂。
她坐在镜子前等候婢女为她梳头时，抬眼一瞧，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镜子里这个眼睛肿成桃的女子是谁？！
她摸了摸自己浮肿的眼皮，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怨他，大半夜招惹她哭。今日自己还要去审那几个侍卫呢，这副样子，怎么瞧都颇具喜感。
正当她愁苦之际，小婢女站在她身后，笑道：“娘娘，奴婢为您敷敷眼。”说着，便将包裹好的冰块轻轻的压在了她的眼睛上。
“你怎知我用得着这些？”茯苓肿胀的眼睛瞬时清凉，她闭着眼睛，扬起了嘴角。
“是殿下嘱咐的。”小婢女轻声道，语气里呆着掩盖不住的喜悦。
茯苓登时一愣，思及昨日掀开他衣服咬的那一口，她不禁红了脸。
“娘娘？”见茯苓愣了神，小婢女轻轻唤道：“您脸怎么这么红？”
“哪儿有。”茯苓忙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昨日去佛前可许好心愿了？”
茯苓眼前蒙着冰块，看不清小婢女的神色，只听她道：“许好了，也不知能不能实现呢。”
“我可以听听吗？”茯苓拍了拍小婢女的手背。
“嗯……”小婢女扭捏了几下，不肯作声。
茯苓心底发笑，不就是姻缘吗？可转念一想，自己作女儿时未尝不是这样，盼望着有一段好姻缘呢？
“不想讲就藏着吧，等实现了，记着去找佛祖还愿。”茯苓笑着轻轻推开了婢女的手，这冰块太凉了，她需缓缓再说。
“那奴婢同您讲了，您可别笑话奴婢。”小婢女手指交缠在一起，颇为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茯苓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去找谁说？这承乾殿的丫头们，好像除了你，都不愿意同我讲话呢。”
真是跟她们主子一个臭脾气。
“奴婢许的愿，是想成为一个像娘娘这样的女子。”小婢女凑近她轻声道，耳垂红的似要烧起来。
茯苓一愣，脱口而出道：“你喜欢殿下？”
小婢女红着脸用力摇摇头，立刻跪下来道：“您误会了，奴婢没有那非分之想！”
茯苓拉着她的衣袖，示意让她起来，笑道：“那是怎么个说法？”
小婢女眼神中满是真诚，道：“做跟娘娘一样的女子，今后……夫婿定是会极疼爱奴婢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茯苓的脑袋却嗡嗡作响。
他疼爱自己吗……想起他昨夜的每一句话，茯苓心中极乱，她不由得脉搏加速，脸颊发烧。
他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不会是又要把自己捧到云里，再摔下来吧？
她不想再冒险了，她需尽快做完这一切，赶快离开这里。
……
茯苓裹着白狐围脖，手中抱着暖炉，由婢女扶着，穿过王府的花园，来到了看守几个侍卫的暗房。
四个侍卫早就被南风分开关押，守门的暗卫一见茯苓，立刻跪下行礼：“娘娘。”
南统领早就嘱咐过他们，见到娘娘就如同见到主子，不可懈怠。
“起来吧。”茯苓扬了扬精巧的下巴，语调平和，道：“可有什么人来过这儿？”
“回娘娘，自从大火之后，除了南统领来过，没有别人。”
“领头的侍卫是哪个？”
“娘娘这边请。”
“开门。”茯苓嗓音清冷，目光也凌厉了几分。
她甫一迈进阴暗潮湿的屋内，一股刺鼻的霉味便扑面而来，她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坐在了暗卫搬来的椅子上。
阳光顺着门缝漏进来，可以看到此地杂乱的草铺和掉落的墙皮，墙角里，坐着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敦实汉子，正手挡阳光，半眯着眼望向茯苓。
茯苓也冷冰冰的盯着他，二人视线交锋，宛如要将空气凝结。
侍卫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又闭上了眼。
“娘娘在此，你休得无礼！”暗卫上前一步，挡在了茯苓身侧。
敦实汉子摸了摸脸，嗤笑道：“你竟能从偏院走出来，重得恩宠。在下认栽。”
茯苓闻言，忽然一笑。她站起身，望着小窗射进来的唯一一束光，将手放了过去，来回翻了几下。
“本妃在那个小院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出去。”她声音带着几分诡魅，听得敦实汉子浑身一个激灵。
她向前走了走，指了指外面的阳光，幽幽问道：“这里，很黑很冷吧？”
他顺着茯苓细白的手指望去，外头的阳光，很亮，很刺眼。
“想出去吗？”她勾了勾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声音冷冷清清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外面，有你的老母亲，小儿子，有西市热乎乎的羊汤，有光德坊的酒酿，还有……倚红楼的姑娘。”她既是点名道姓的要件领头侍卫，自是向南风打听过他的详细情况。
汉子微微一怔。
似乎是看见了那些牢狱外的繁华，那一口酒一口肉，搂着姑娘的美日子。
可若自己说了自己与青竹夫人的勾当，那自己还能活吗？若自己死了，自己的家人又该如何？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搅进这女人争宠的漩涡里来！
“那姑娘的身子，又软又暖和。”茯苓咯咯一笑，又道：“可这儿，又黑，又冷。”
小婢女望着茯苓眼角眉稍的薄凉，瞬时呆住了。
这娘娘，怎么跟在殿下面前那个娇媚温柔的娘娘不一样？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若是什么也不想说，可以。我也不会让殿下杀你，就留你在这儿，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茯苓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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