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礼佛（上）
早上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冷风呼呼直吹，想来是极冷的。
茯苓尽管身子好些了，但起这么大早还是让她有些发晕。她窝在暖和的被子里不肯出来，妄图再赖一会儿床。
而肖之祯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在卯初醒来，习武练剑，而后沐浴更衣，从未间断过。
她心知今日是礼佛的大日子，所以一晚上并没有睡得很沉，肖之祯起来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有些感觉。
“娘娘，该沐浴更衣了。”小婢女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嗯，几时了？”茯苓睡意朦胧的问了一句。
“卯正三刻了。”小婢女轻声答，“热水给您放好了，奴婢扶您起来。”
“……”
“娘娘？”
“.…..”
小婢女见茯苓又睡着了，急得便要上前推醒她，礼佛是本朝的大事，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皆会出席，若是误了时辰还了得？
茯苓在朦胧间，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了起来，这丫头，手劲还挺大。
随她便吧。她困意上涌，闭着眼不肯睁开，任“她”解开了自己的衣物，将自己放进了热水里。
恍惚间，一股幽幽的木质清香忽的扫过她的鼻尖，茯苓忽觉不对，加之被热水一蒸，她的困意瞬间消散了。
“醒了？”肖之祯在屏风不远处整理着衣襟，恰好能看到泡在热水里，双臂搭在桶沿上的她。
看着肖之祯面上若有似无的笑容，茯苓不明所以的低头一瞧，登时惊呼一声，羞得将自己埋进了热水里，红着一张脸不做声。
肖之祯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
方才他解开她的衣物时，自是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番作为一个正常男子喜欢看的位置。他是碰过不少女人的，自然知晓少女体态与妇人的体态是不同的，她既然已不是完璧，还有过身孕，为何身前仍是……
肖之祯疑惑之际，只听水中的女子嗫喏道：“你，你先转过去。”
浅浅的粉色。
莫非……可脉象又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微微蹙起了眉。
王府门口已经停着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茯苓严严实实的围着紫貂披风，抱着银质花鸟纹手炉，被侍女搀扶着，准备慢吞吞的走上后一辆马车。
“过来。”肖之祯的声音从头辆马车内传来。
“臣妾与二位妹妹坐后面就好，也能聊些悄悄话。”茯苓望着身后披着火红色披风的吴琦与白色披风的青竹，得体一笑。
“不行。”里面冷冰冰的传来两个字。
茯苓浑身一僵，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海玉探了胖胖的脸过来，满面堆笑道：“娘娘，请吧。”
茯苓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费力的走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便见他身着绛紫色窄袖常服，头发用银冠束在头顶，领口的黑色毛领衬得他肤色雪白，此刻，他正倚在小几旁，一派淡然的翻着书。
“过来坐，我有话同你讲。”肖之祯抬起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在他身侧。
茯苓觉得此刻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似是像二人刚成婚时，又不太像。
她点点头，坐在了他的身边，“殿下要同臣妾说什么？”
“你何时与她们关系那么好了？”肖之祯盯着书页，不咸不淡的问道。
茯苓眸子闪了闪，微微一笑道：“既然共同侍奉殿下，即使要与各位妹妹好好相处的。”
“哦？说起来，你还未曾……”肖之祯合上了书册，眸中划过几分玩味的神色，缓缓道：“侍奉过我。”
茯苓陡然心跳加速，这般浪荡的话语真同他白玉般的清冷面孔不搭调。
肖之祯看着她发红的耳垂，仍这么害羞？这个沈茯苓，果真有事瞒着他。
“殿下就是同臣妾打趣？”茯苓稳了稳心神，笑吟吟道：“您不是有话同臣妾讲么。”
“南风去过那婢女的家中了。”肖之祯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茯苓手中，道：“意料之中，一家四口，全被杀了。”
“什么？”茯苓眉间一跳，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现在既然没死，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那要害她之人定是不会再有大动作，除非……
引蛇出洞？
见茯苓面色一会儿凝重，一会儿释然，肖之祯轻轻勾了勾唇角，道：“你莫担心，偏院的四个侍卫应脱不了干系。”
“说起这个，在偏院时，我染了风寒，浮光托他们请过大夫。”
“之后？”
“大夫没有来，会不会是……”茯苓只觉脚下一轻，便被他稳稳地带进了怀里，马车颠簸间，她下意识的攀住了他的肩。
“交给南风问吧。”肖之祯紧了紧手臂，抵着她的额头道：“你受苦了。”
茯苓望着他上挑的眸子，与梦境中的年轻男子重叠。
你是我的，永远，别想逃。
她突然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她手指用力，抓紧了他的肩。而肖之祯却突然皱紧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茯苓见状，心头一紧，忙捧着他的脸问道。
肖之祯额间沁出一层冷汗，想来是极痛，他摇了摇头，道：“无事，旧伤。”
景瑟当初与她讲过，肖之祯当初在北凉打仗时，被火毒箭中伤，每到天寒，旧疾便会发作，疼痛刺骨，宛如着火。
思至此，茯苓取出帕子轻拭着他额间的汗珠，略有些急迫道：“你先放开我，用力旧伤会更疼的。今日是礼佛的大日子，我们可千万别出岔子。”
肖之祯见她的脸颊因紧张泛出红晕，心情忽然大好，她是在乎他的。而她看他眸中带笑，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紧张，真是没出息极了。
大兴国寺。
礼佛是成朝一项重要的祭祀活动，腊月十五这日，皇帝会通过诵佛经，吃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满朝文武在山脚下下车，一同步行上山，以表虔诚。飘着雪的空气分外清新，似是要过滤掉她肺中的病气。
她望着白皑皑的山路，大兴国寺就掩映在山路的尽头。寺中悠扬的钟声如生锈的斧子，钝拙的敲打着世人，一一入耳，声声在心。
“睿王妃的身子可大好了？”太子远远便瞧见了身披紫貂斗篷的茯苓，便笑着走近打招呼。
今日美人朱唇轻点，额间描着梅花钿，举手投足间甚是娇媚。
“太子殿下。”肖之祯拱手行礼，茯苓站在他身侧，也微微屈膝。不料膝盖一痛，一个不稳便要滑倒。
“小心！”太子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扶住茯苓，不料却被肖之祯不动声色的挡住了。
他一只手揽着茯苓的腰，一手挡在茯苓与太子之间，微微一笑：“不必劳驾太子。”言毕，将茯苓护在了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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