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盛京路古玩城。
苏雅找了个停车位，早早来到古玩城外。
盛京路古玩城是文物旧货市场，市内最大的古玩艺术品交易中心。
四层经营区，共开设300余家古玩店，一层以新工艺品为主，包括景德镇的陶瓷、洛阳的唐三彩、宜兴的紫砂、辽宁的岫玉、北京的景泰蓝、福建的寿山石、浙□□田的石章和石雕、内蒙古的水晶和玛瑙、缅甸的翡翠、阿富汗的玉雕、古旧家具，二、三层以古玩为主，古旧陶瓷、古旧钟表、中外书画、玉器骨雕、金银铜器、古旧地毯、刺绣、佛像及各类杂项等上千个品种。
苏雅专门挑选这座市内最有名的古玩城，在这里起码有机率淘得个好玩意。
趁着等人的空档，女孩在旧货地摊上边走边看，古玩摊位的摊主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大叔，瞧见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他们摊位前走走停停，也觉得新鲜。
“小姑娘，来我这瞧瞧，你要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我给你打个折。”胖子磕着瓜子，打量苏雅说。
苏雅扫了眼胖子的旧货摊，摇了摇头，“不要，没值钱的玩意。”
小姑娘的话逗得旁边几个摊主乐呵，胖子不乐意，拿起个瓷器小碗，“小姑娘，你瞧瞧我这瓷碗莹润如玉、光泽静穆，可遇而不可求啊。”翻了个面，露出瓷碗落款，“你再瞧瞧这落款，‘大清康熙年制’，落得可是纪年款，绝对是个值钱的宝贝。”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打个对折。”胖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苏雅故意调侃。
胖子“哎呦”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什么五十，五百，别人我都卖一千块！”
苏雅笑得花枝乱颤，“大清康熙年制？”
胖子点头，“那绝对啊！”
苏雅再问，“注浆工艺？”
胖子点头，“嗯呐！”
“1949年之后才出现的制作工艺？”苏雅问完这句，胖子的脸色变了变，旁边的摊主们也都笑呵起来，其中有人夸了一句，“小姑娘，懂行嘛~”
“胖子，你可别忽悠人家小姑娘了，人家懂得可不比你少。”又有人插一嘴。
胖子脸色更是难看，悻悻的将手中的瓷碗压在摊位下面，很快脸上换了一张笑脸，“看着姑娘眼生，原来是别处的常客啊。”
这意思好像是因为没坑到她而遗憾似的。
苏雅忍俊不禁，也没多做解释，古玩城里真真假假、真假掺合的东西到处都是，有些是专门以假乱真的仿古工艺品，有些则是因为年代久远，没人辨别得出来，一件古董到底是真是假，时常会被人看走眼。
不过，这也是古玩城的乐趣，大浪淘沙淘出件古代的好宝贝，会生出巨大的成就感来。
小姑娘正在和旧货市场的大叔大爷们聊天，古玩城出现个戴着墨镜的男生，在旧货市场熟练的搜索一眼，看到胖子的摊位前停留的女孩，漂亮得让他一眼就找到目标。
他走过去拍拍苏雅的肩膀，“雅雅。”
苏雅扭头，一张陌生的脸庞，太阳镜遮住他的眼睛，“你是...”
“悄然的哥哥啊。”男生咧嘴笑，“咱们以前在我妹的生日宴会上打过招呼，我听悄然这么叫你的，你不介意吧？”
苏雅摇头，“随便，...你怎么戴副墨镜就来古玩城了？”
在古玩城里戴墨镜，明显的惹人目光，因为实在是有点怪异。
男生看了看周围，贴在苏雅耳边小声说，“这片旧货市场我太熟了，我怕被他们认出来又坑我。”
这几年，男生出入次数最多的就是盛京路古玩城，当然，在盛京路古玩城被坑的次数也是太多，面前的胖子就曾经以一千元的价格卖给男生一个瓷碗，结果那些专家说这碗是批量生产的仿工艺品，连五十块都不值。
苏雅忍笑，“那你今个来这的目地是...？”
男生理所当然，“当然是来拜师学艺的啊！”
“......”苏雅。
胖子早在一旁打量着窃窃私语的两人，戴墨镜的男生有点熟悉，古玩城每天都有人山人海的出入，他又实在想不起来，胖胖的脸上堆着笑容，“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
苏雅摇头，男生斩钉截铁的抢答，“这是我师父！”
胖子“哦~”了一声，打量男生一眼，彷佛心下了然一样，“我看也是，小姑娘眼光毒辣，不太可能看得上个普通人。”
男生额头上飞过一群乌鸦，“嘿！你个死胖子！”
苏雅拉住男生拖出胖子的摊位，压了压脑袋上的帽子，指着其它街道上的古玩店，“碰碰运气去。”
男生点头，“好啊。”
两人就着古玩店一家一家的涉猎，一路上进进出出，苏雅始终沉默不语，有时候会直接越过某些店面里的古董，有时候会在一、两个店中稍作停留，打量几幅字画，或是几件青花瓷器，时而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时而露出叹息的表情，在掌柜的挽留中默默继续离开去下一家店铺。
“呃...看出来什么好东西了吗？”男生忍不住问。
“哪有那么容易。”苏雅回。不容易有二，真假好坏难辨，旧货市场好货稀少。
男生跟在苏雅后面继续逛大街似的，再次按耐不住，“雅雅师父，您倒是看出什么了，给我提一句也行啊，我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什么都不懂。”
苏雅“嘘”一声，“少说多看，熟能生巧。”
男生唉声叹气，还没走出几步，耍起小孩子脾气，“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好不容易约出苏雅一起来古玩城，现在他又被晾在这里，还没有呆在家吹空调玩游戏来得舒服。
苏雅转头，也停下脚步，“真想知道？”
男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苏雅原路折返，回到刚刚走过的古董店。
掌柜一喜，“哎呦，小姑娘，后悔了？”人山人海的古玩城，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就少，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怕是一辈子都难得见到一回，当小姑娘再次折回店铺来，掌柜一眼就认出来苏雅两人。
苏雅微笑，不做回答，只说道，“麻烦您把你的镇店之宝再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摊主以为苏雅要花钱买，二话不说把压箱底的画卷拿了出来，苏雅接过画卷在桌子上展开，“看出来了吗？”
男生和第一次一样在画卷上认认真真，从上往下的观察好一会，再一次摇了摇头，“假...假的？”
如果是真的，苏雅刚刚就买下来了。
苏雅摇头，少年犯糊涂了，“真的？”
苏雅又摇摇头，小声的说了句，“非真非假。”
少年脑袋蒙圈了，低头看着少女笃定的面庞，“怎么个说法？”
“朱耷的花鸟水墨画。”苏雅指着画卷下的落款，款印是‘八大山人’，题跋印章颇有其风范，字画书印也都很见功底，“真迹。”
男生的瞳孔扩张，眼睛睁得老大，“是明末清初画家，清初画坛‘四僧’之一，明宁王朱权后裔朱耷！”
作为在古玩城混迹几年的男生，多多少少知道些古玩的历史，摸着手里的画卷，听到‘真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轻拿轻放，放低声音道，“买啊！”
苏雅笑了笑，卷起画卷的一角，“只有这一块是真迹，其它地方都是后来一点点补上去的。”
男生凑近看了好半晌，也没看出来真迹和假迹的区别，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的笑了笑，“雅雅师父，还是不懂~”
“很简单，看纸张。”苏雅提点。
从半真半假的画卷上确实研究不出来什么，可是从纸张上看就能知道不用再继续研究下去，拼凑出来的仿品。
传统的古代手工造纸多以麻、植物韧皮纤维或竹子为原料，纸张为中性或偏碱性，保存期可达数百乃至上千年，也因此有着“纸寿千年”之说，古代流传至今的大量古籍珍本、名家书画，大都因采用这样的纸张而得以保存。
而民国书刊则大多采用机械磨木浆纸和酸性化学浆纸，纸张酸性强，保存时间一长，就由浅黄转为暗黄，有些甚至变为褐色，实际寿命不过百年左右。
因为制造工艺、材料的不同，两种纸张的寿命和用途也有所不同。
“除了这块，其它地方的纸张颜色已经逐渐开始变得暗黄。”苏雅对比字画上，两种颜色上无比微弱的变化，分析道。
男生这才有些似懂非懂，“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啊，雅雅师父。”
苏雅点头，男生不无可惜的盯着少女一点点收起画卷归还给掌柜。
“姑娘，要买吗？”掌柜收起画卷，不死心的问。
“不值钱的东西我们买来干嘛？”听苏雅一句分析，犹读万卷书的男生现在已经肯定这副‘真迹’并不值钱，满不在乎的说。
随着年代的发展，古代大画家们的画作有部分流于八方，大抵是因为什么原因遭于损毁，有同为画家的可惜之余便用手头的纸张将画作补全，以至于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如果不是两种纸张的质量不同，纸张颜色上随着时间的发展变化不同，怕是他们也要看走眼。
这种半真半假拼凑出来的东西，本身就是古玩行的制旧，人是极为有耐心的，为了补回古玩原有的样子，便积年累月的用其它随代的东西一点点补上去，年代近些的，拼拼补补的时间不久，倒还可以瞧得出来，年代稍微远点的，尤其是字画一类难以探究真迹的更是难瞧得出来。
掌柜一听，眉头皱了皱，“不值钱你们一而再的来做什么？消遣我这个老头子来了是吧！”
“我是跟着我师父来学习的，谁有闲心消遣你。”少年说话一如既往的冲，掌柜一听，打量了苏雅一眼，男生说得师父便是边上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懂个什么？倒是装得挺像的，那幅花鸟图可是他的镇店之宝，八大山人的真迹，怎么可能不值钱！
分明就是砸场子的！
掌柜的越想越气，直接使唤打杂小弟将两人轰出去，被轰出去的男生站在店铺外还在吹胡子瞪眼的对骂，眼看人群渐渐靠拢过来看热闹，苏雅压低帽子低声边劝“别吵了”边把男生拖回小巷中，很快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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