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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将心比心巧读人心 巧逢旧友画糖问心


  集市里吵吵嚷嚷的,穆清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方才她和采苓合记了一番,也不知白光将事情说到什么地步了,昨晚穆清想了一想,要解决这事儿不是很麻烦,只是看是否为对的人去解决,若是父亲出面,外人则会道是潘家无情,家务事还让当家人拿到台面上来说,更甚者会诋毁潘府形象,说道是本身就正如白光所说,因是惧怕流言蜚语的缘故,才出来澄清,这样一来,潘老爷出面更是不行,故而穆清便想,若是自己或是采苓来说道这事儿,便不会火上浇油,反而雪中送炭,因是都是孩子,人们也不会过于在意,而童言无忌,也更博的人们的信任,若是真的有挑刺儿之人,那也只是身为潘府的孩子,断是代表不了当家人的意见,也无伤大雅,换而言之,这事儿若是成了,定是极好的,既帮潘府度过了难关又可以借众人的言语谴责白光,倘若不成,那也是再坏不到哪里去的。

  今日清晨,穆清思忖着让采苓来假意澄清事实,然和采苓说了许久,她仍是道不妥,左右脱不了坑蒙拐骗之嫌。穆清之所以劝采苓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上回穆清因为潘家精盐的缘故,去集市上走了一番,并和那位婆婆称道自己是戚裁缝家女儿,虽碰见婆婆的概率渺小的几乎没有,然穆清心中总会有芥蒂的。但是采苓为人清高,断是不愿为此事的,故而穆清也只好作罢,孑然一身来到了街道上。

  若是想要了解到如今街市上头的消息,最妥当的方式不过是去盐铺子里打探打探。穆清走到拐角处的一方小铺子里,窗口处放置几个破布袋子,里边儿放着多少不等的纯白精盐,盐里插着几个纸牌,上边儿写着价钱和夸得和花儿一般的名儿,比如说这个,穆清瞟了眼,竟是叫做“珍珠花盐”,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盐,取的名字和首饰与发饰一般好听精致。穆清失笑后便走进了铺子里边儿,里边儿出奇的大,装饰也是精细小资,好些挂饰均为西洋进口的,玻璃制造般的玲珑剔透的吊灯和安置在墙里边儿的西洋挂钟等等云云。是了,这家苏氏盐铺是武昌府最大的盐铺,是潘府井矿盐厂下直系面向公众的铺子,拿盐的价钱是最低的,得到的货源也是最多的,苏氏盐铺的当家人苏晟于潘府潘老爷和潘衡也是交好的,只是这苏晟平日里也不常来盐铺子,苏家下面做事的小工也是许多的。今日穆清来,看见的便是一位不相识的小工。

  小工看见穆清走了进来,便一脸殷勤地迎出来,道:“丫头,要买盐吗?”

  穆清环视一周,随意地指着一摊盐,应道:“就这种罢,劳烦您帮我称十五斤。”

  “好勒!”待这位小工在装包盐的同时,穆清形如流水般坐上了铺子里的凳子上,随意说道:“我还欲与您打听些事儿。”

  这小工乐呵呵道:“诶,啥子事儿?”

  穆清偏了偏头问道:“近日苏氏盐铺的生意尚可么?”

  小工顿时愁了脸,瘪着嘴巴,小声道:“前些日子我们家盐铺那是摩肩接踵,举袂成荫,只是不知为何,昨日下午今日早晨便没多少人光顾,姑娘你算是今晨第一个人来买盐了。”

  穆清笑道:“小哥,您也算是市井之人,当真不知其原因?”

  小工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咋不咋吧嘴,陪笑道:“丫头,您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不好说哩。”

  穆清笑得更开心了,软了声说道:“您就说罢,权当是在哄孩子开心了。”

  小工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小声说道:“昨日晚些时候,也不知是谁传的,说潘府这些日子出了好些事情,昨日潘府夫人的亲妹子带着一家子人去潘府逛逛,那小女儿屡遭迫害,性命堪忧,这潘府供盐质量不高,甚是很差,许是不无缘由的,今日便鲜再有人来这苏氏盐铺买盐了。”

  穆清沉吟片刻,起身走至铺子的门口,逆着金光,问道:“那小哥您觉着呢?您也在苏氏盐铺里,您对此事有什么见解呢?”

  小工连忙摆手道:“姑娘您可莫要折煞我了,我左右不过是饭后茶余侃侃天儿,哪里有什么见解。”这聊天的功夫,小工便打量出这姑娘约莫是出身高贵的,举手投足间皆是一种贵族气质,于是说话也是更加谨慎了些。

  穆清只笑着不答,等着小工的后文。小工随后说道:“我在这铺子里也有八年多了,潘府待我们自是没话儿说的,前些年,我看供口的盐,质量确是差些,过了些日子,也恢复正常了,一直至今精盐的质量也无甚差别,我自认为是光盐的方面,是没啥问题的,只是如今上面压得厉害,气氛也紧张得很,众人皆是捕风捉影,听闻见了一点点不好的风声,便将潘府一棒子打死,屎盆子全往那上面扣,理所应当的,便没什么再愿意信苏氏盐铺的盐了。这变化也就是一天两天之间的。”

  穆清点了点头,唇角弯了弯,轻声地喃喃道:“不过只需要一点点助澜罢了。”

  “啊?”小工不甚听清,问了一句,谁道穆清并未回应,转身站在盐铺子门口,看人来人往的人们,默不作声地从身后拿了三个刚买的鸡蛋出来,故作不经意一般抛落鸡蛋,从穆清身边经过的路人男子下意识地帮穆清接住鸡蛋,只可惜鸡蛋太散,落下的又不一,路人男子只接住了一个鸡蛋,剩下两个均掉落到地上,随着清脆的碰撞声,淡乳色的蛋壳情理之中地裂开了,流出明黄明黄的蛋黄和铺散了一地的蛋清,男子刚欲将剩下的一个鸡蛋递给穆清,不料她瞬间皱起眉,瘪着嘴吧,音调尖锐地叫道:“你这人,弄破了我的鸡蛋还不道歉理赔,实在不讲理!”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清,好一会子没有想出说辞,如见了鬼一般。穆清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头:“还不赔?愣着做甚?你若是欲将抵赖,我就喊更多的人来看!”

  男子也火了,语气不善道:“你这姑娘,小小年纪就诬赖人?爹娘是如何教的!”

  穆清这么叫上一通,便围过来了许多人,再加上男子也动了怒,对象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姑娘,一团团人将他们围了起来,簇拥在苏氏盐铺的大门口,有些好事者指指点点说道着,这年头潘府果然多事儿,如今的乱子也发生在苏氏盐铺的门口,众人们直摇头。铺子里的小工见着了急忙出来发现是这小姑娘惹的事儿,意欲将穆清拉回,然她哪是这种好说话的人,死死地站在门口,意欲与这男子争个高下来。

  穆清冷哼了一声,将头偏向另一侧,气鼓鼓道:“甚么如何教的,如今证据在此,你还想抵赖?让大家给我评评理,你欺负我一个姑娘家的,羞不羞!”

  男子也是臊红了脸,扬起手就要打穆清,她连忙抱起头蹲下身子,喊叫着:“打人啦!有人要打小姑娘!”

  三两个围观的人连忙扯住打人的男子,好生劝导,莫要打小姑娘,有话好好说。男子终是平息了些,指着穆清道:“你且过来,我们好生说一番。”

  穆清这才起身,站到男子身边,理直气壮道:“证据确凿,有甚么好说的?你这人真是奇怪,道理说不过人家就动手打人,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男子沉默了一会子,道:“这地上只有两个破碎了的鸡蛋,有甚么人看见是我撞碎了你的鸡蛋,只是凭借这一地鸡蛋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穆清有些纠结地低下了头,却在暗处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围观的众人皆道有理,其中站出来了一位年轻书生也问着穆清:“你只道是这位公子撞了你,虽是有这鸡蛋为证,然我们也不知是否为诬赖,或是你一家之辞,你觉可是这个理?”众人纷纷应和着。

  穆清抬起头,顿时眼眸里蓄满了泪水,眼眶红的吓人,语气分外委屈道:“那你们为何要听信他人一家之辞,凭借着一个只有雏形的幌子,让我们潘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刹那间人声鼎沸,有人道着此人是谁,也有人不语一言沉思这姑娘说的话,还有人又翻出近日潘府发生的许多事儿说说道道的。终是有人抓住了这位姑娘话中的词语,问道:“你们潘家?还敢问姑娘你是潘家何人?”

  穆清仿佛是说漏嘴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然众人仍是不放过她,人声一声高过一声地问道。她只好小声应着,全然没了方才跋扈的样子:“我是...潘府大姑娘。”

  围观之人顿时唏嘘不已,感慨万千。随即穆清又道:“潘府何曾亏欠过你们?待武昌府的人们均是以八成的价钱出售精盐,受恩受惠这些年,难不成你们还不了解我祖父我父亲的为人么?真真是好伤人心。”

  穆清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你们尚且知道在这里振振有词地说教我,怎的就要去听信于你们没有半点儿恩惠之人的一家之言,你们可知我爹和我祖父为了此事忙得如何焦头烂额?人心总该是肉长的,我与你道歉便是了。”

  三三两两的人在人群中朗声道:“潘府于我们武昌府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也不过是人云亦云,潘老爷和潘公子的为人一向厚道,我们也是被蒙蔽了双眼,还望潘姑娘莫要见怪。”

  慢慢的,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方才那位火冒三丈的男子也不出声儿了,众人们也是心照不宣。盐铺子里的小工倒也是个激灵人,走出来,冲大伙儿摆摆手道:“都散了罢,散了罢,姑娘心里也不好受。”

  众人们慢慢散去,最后只剩下方才和穆清冲撞过的男子,男子刚想说些什么,穆清转身便走进了盐铺子里,男子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也便离开了。穆清刚进盐铺,小工也上来献上了殷勤:“大姑娘,您也...”

  还未说完,穆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和方才哭得楚楚可怜的俨然是两个人,小工也被闹的稀里糊涂,顿时摸不着头脑。穆清抬手将脸庞的泪水拭去,俨然一副破涕而笑的模样,说道:“我想着便是如此,众人们只需推一推,便可从这胡同里走出来。”

  小工大吃一惊,愣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不多时才问道:“大姑娘,您...您是在演戏?”

  穆清点了点头,笑着说:“也多亏了昨日在潘府猖狂的白光白公子,他的大驾光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儿,人心固然是难以收服的,然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捕风捉影,也会下意识地去听话中的含沙射影,其次便是人们总会去宽慰弱者,故而读懂人心虽难,终归是有法子的。”

  穆清回潘府时的心情极好,她本没想过会成功,所性是被众人指责的心理都做好了,大概是苍天眷顾,让穆清将此事料理的极好。她在外边儿四处逛了会子才回到潘府,一方面是不让时间恰的那么准确,太过于高调,对父亲也不好交代,其次是她出来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总归是出来了,便四处看看。

  路边上一位老人坐在角落里画着糖画,神情虔诚而专注,身边三三两两也站着些人,大多数都是三四岁的孩子,拉着爷爷奶奶待在这里看老人画糖画,老人手法娴熟,从身后的锅里舀出一勺子烧热了的糖,行云流水地挥动着手臂,以臂力带动手腕在瓷盘上绘画着十二生肖等动物,瓷盘旁还放着一个木制转盘,同样是木制的转针停着指向兔子的图案,孩子赖在此处不离开的原因无非就是希望大人给买一个糖画,眼巴巴地看着老人手下栩栩如生的动物。穆清也乐得清闲,弯着嘴角看着一个个跃然纸上的可爱的动物。

  穆清正看得入神,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姑娘可是也想要这糖画?”

  穆清不解地转身,看见少年一袭黑袍,眸色很浅,黑白不明,眼廓确实好看的紧,如桃花儿一般,分明是男生,睫毛却是又精致又惊艳,少年微微弯着唇,凝视着穆清,随后又说道:“不过一年,木水姑娘便不认得我了?”

  穆清恍然大悟,重重地点着头:“原是你,木草公子,没想到会是在这里遇见你。”

  木草冲口袋里拿出一碎银子,放置于老人的瓷盘旁,轻声问道:“老先生可会画一种花儿?杜若。”

  老人待将手中的龙画完后,抬头,伸出手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笑得慈祥:“你这小子不过十四五岁,竟晓得那种冷门的花儿,倒是稀奇,哄小姑娘开心哩?”老人笑得不正经,确是让穆清觉着亲切。

  木草不甚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又从容不迫地应着:“这姑娘是经年日久难得一遇的佳人,惊艳却不媚俗,清高却不孤傲,香醇却不肤浅,也只有这杜若花儿配得上她了。”

  老人停了停手中的活儿,抬眼瞥了瞥木草嬉笑道:“小子的嘴儿倒是机灵,会讨人姑娘欢喜,看你这份心,我便画与你。”

  穆清看着二人不着调的调侃不禁笑了出来,轻声对木草说道:“你何故顺着老先生的话说,越发的失了偏薄。”

  木草漫不经心抛着手中的银袋子应着:“不过图个高兴罢了。”

  穆清瞥眼便看见木草抛在手上的装银子的小包,纯白色的荷包上绣着精致的丁香,本是浅色的布料竟是保管的一点儿也没有脏,她忽然想到这荷包有几分眼熟,问道:“公子这荷包...从何而来?”

  木草愣了愣,弯了唇角,随后又冲穆清眨眨眼睛,那眼神细细琢磨竟是有些勾人:“姑娘忘性可真大,自己的荷包倒是也忘了,那日你赠予我的。”

  穆清心下了然,忽的觉着心底是软的,这少年看起来虽是漫不经心说话行事皆不着调,然作出的事儿却让人唏嘘不已,感慨万分。她垂下头,也没有再回答了,这时,老人的杜若花糖也画好了,从瓷盘上拿起来,递给杜若,老人也是顽皮,咧开嘴,嘴里早已掉了几颗牙齿,直漏风:“小公子与姑娘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啊!”

  木草拿起凝固好了的糖画,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杜若,尚未完全绽放,欲开还羞,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木草看了高兴,将糖画递给穆清后又回着老人道:“自是得和和气气的,这般好的姑娘,哪里能糟蹋?”

  离了画糖的摊铺,两人并着身子走在街道上,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二人算是故人重逢,便一并走走叙叙旧,穆清一边儿咬着糖一边儿问道:“我与你并不熟识,你为何总道我是好?”

  木草看了眼穆清,说道:“虽与你相识不久,然我们皆道衷肠,你不过是一裁缝家的女儿,仅仅是为了报恩,便尽心尽力地去打听与王家有关的潘府讯息,怎道是不好?再者,你见我衣裳破旧,便予我银子叫我去买些衣物,又怎道是不好?木水姑娘这是菩萨心肠。”

  穆清沉默片刻,裁缝家女儿全然是她胡诌的,而如今却遭人嘉奖,着实让其有些脸红。二人后来又聊了些事情,木草道是父亲在湖州府找了份新的活儿,来武昌府这边儿安顿点事儿,今日偏巧了,便碰上了。穆清也说是为家母挑些首饰和发饰才出来逛逛的,随着天渐渐暗了下来,街巷里的人也少了许多,二人也就此作别。

  回到潘府中,穆清便听说了白光去外边儿放出的消息不仅没有让市井之人唾骂潘家,反而遭了一身的口水,众人们皆道是潘老爷和潘公子的为人整个武昌府都见着呢,用不着这外人来评头论足,而潘府里的小厮和管事的也奇怪着,怎么着早晨上午还遭人嘲讽的苏氏盐铺,一斤盐都卖不出去的苏氏盐铺,下午到黄昏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然这点不足道也的小事儿,潘府的众人也不甚在意,均觉着白光那胡诌的话漏洞百出,外边儿人必定是不会信的。等穆清回到摘星楼时,便传来消息说方才趁着夜色,白光带着白夫人和四丫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竟是连潘夫人都没有知会一声儿,等守门的小厮报进来时,他们早已走远了。

  然潘衡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昨日发生的事情,也奇怪白光这窝囊的不告而别,对今日早晨集市中的风声雨声略有耳闻,又庆幸于今日下午刹那回转的风声,想来想去,他唤来了穆清与采苓,问道:“今日午后你们二人均在何处?”

  采苓轻声应着:“今日有些许杂事,便没有去学堂,午后该是在兰芷院了罢。”

  潘衡点点头,又看向穆清,她眨了眨眼眸,弯唇笑道:“今日阳光甚好,午后便在花园里晒了晒太阳,养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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