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人兄妹

　　朝霞晕染，晨光莹露，曦风微凉，已入深秋。

　　一位少年走在山林之中，已有多时。

　　少年十五岁，小脸儿尚显稚嫩，白净俊美，像极了柔弱的学童。

　　露水已打湿了他单薄的布衣，他却毫不在意。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查探，不时用鼻子嗅一嗅，偶尔翻开一片片草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少年名为萧凡，今日上山，只为采药。

　　他必须找到一种名为空谷兰的灵药，这是他妹妹的救命之物。

　　一月前，妹妹生了怪病，病发时浑身无力，全身冰凉，痛苦不堪。

　　他一时吓坏了。

　　兄妹俩无父无母，自幼相依为命，妹妹灵儿是他的全部，他绝不允许妹妹出任何事情！

　　病发当日，他便带着妹妹进县城寻医，可那些先生一见二人清贫之相，当即就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不知是妹妹当真无法医治，还是那些所谓的医者大夫不会救人，寻遍医馆，终是无果！

　　更可气的是，一浓妆艳抹的老鸨见妹妹清秀可人，竟欲将她卖进青楼，萧凡赶紧带着妹妹离开，免生祸端。

　　县城熙熙攘攘，百姓如织，繁华的街道却无兄妹二人一处容身之地！

　　“哥哥，我不治病了，我们回家！”灵儿小手拉住了萧凡。

　　见到哥哥四处碰壁，乖巧懂事的灵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或许自己命该如此，只期盼能用为数不多的时日，为哥哥多缝两双布鞋，多陪陪哥哥，她就心满意足了。

　　灵儿垂下了眸子，眼里泛出了泪花。她也不想死，她也舍不得哥哥啊！

　　“傻丫头，我一定要治好你，相信我，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回头看着正在啜泣的妹妹，萧凡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一把拉过妹妹，紧紧拥入怀中。

　　“你可信得过老夫！”一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兄妹二人身后，突然出声喊住了二人！

　　“你是谁？”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萧凡一脸警惕，张开手臂把妹妹护在身后。

　　“我是救你妹妹之人！”老者目光看似浑浊，却炯炯有神！

　　“我如何信你！”小凡听这老头所言，颇为心动，但人世冷暖，若这般轻信他人，他兄妹二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老者目露满意之色，这小子警惕性倒是不错！

　　犹豫片刻，老者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匕，递给了萧凡。

　　“你可拿此刀，架于我喉！如此你可信我？”

　　看老者意思，竟是要以性命做筹码，让萧凡相信自己。

　　犹豫片刻，萧凡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匕首。一上手，萧凡就能看出那匕首锋利无比，根本不是他身上那把可以相比。而若这老头敢图谋不轨，萧凡可以毫不犹豫的划下匕首，结果了这老头！

　　“如此，可否容老夫为她把个脉？”

　　“好！”萧凡终究还是信了他，他看出，这老者并非像是坏人，萧凡看得出，老者的眼里，丝毫没有害人之色！若他可以救治灵儿，萧凡愿意尝试。

　　老者蹲下身来，任萧凡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小姑娘，让老夫为你把个脉。”灵儿见状，有些害怕，不敢伸出手来。

　　“灵儿，不怕，有哥哥在！”萧凡鼓励着灵儿。

　　“嗯！”灵儿怯怯的伸出了手臂，老者隔着布衣，轻轻搭上手去。

　　片刻，老者眉头紧皱，似有所悟。

　　见老者放下手，萧凡立即跑到妹妹身前，而后把刀归还给老者。

　　“敢问先生，我妹妹是什么病，可有办法医治？”萧凡很紧张，比灵儿还要紧张。

　　“你二人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老者便出了巷子，不知所踪。

　　“哥哥，那老先生不像是坏人。”

　　“嗯，不是，若他能治好你，便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愿意为他做牛做马，报答恩情，只要他能治好你。”

　　“哥哥不要去做他仆人，灵儿去就好！”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去。”

　　咕咕……咕噜……咕噜……

　　两人的肚子齐齐叫了起来，奔波了一上午，两人都饿了。

　　“等那老先生回来，我们就去买包子吃！”萧凡一手牵着妹妹的手，一手握着仅剩的十余个铜板。

　　也不知道够不够老者诊费，还够不够买包子吃。若不够，就去老先生家里做工偿还诊费，铜板去买包子，只要眼下饿不着妹妹。

　　“嗯嗯，哥哥真好，灵儿想吃肉包子。”

　　“好，给小馋鬼买肉包子。”萧凡宠溺的在灵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满脸笑意。

　　拉着妹妹的手依偎着坐在石阶上，萧凡不由想起了初次见到灵儿的那天。

　　这二人虽是兄妹相称，却并无血缘关系。

　　三年前，南梁国内乱，父亲征兵离去，从此杳无音信，不久后母亲也病重离世，只留下萧凡一个人住在这雨灵山上。

　　一处矮坟，一个茅屋，这便是十二岁的萧凡的生活。

　　他勤劳能干，与山为伴，陪着母亲，也算是他的家。

　　那一日，他上山砍柴，却意外的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与他年纪相仿，一身白衣，大眼睛乌黑明亮，可爱动人，不似凡俗之人。假以时日，必是一个绝世仙子。

　　那女孩儿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知为何会在这深山之中。

　　一番询问，小凡得知女孩儿名为灵儿，家在这雨灵山中，迷了路，找不到家了。

　　奇怪，这偌大的雨灵山上，应该只有他自己居住才对，旁人不熟悉这山，畏惧野兽，是不敢居住在这里的。

　　那女孩儿口口声声喊他哥哥，看见萧凡，便赖在了身边。

　　没得办法，萧凡只好把她带回家中。

　　一段时间后，那女孩儿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一样。俨然把小凡的茅屋，当成了自己家。而她看待萧凡，也如同亲哥哥一般。

　　萧凡无可奈何，却也慢慢的接受了哥哥这一身份。

　　原本只有一人居住的茅屋，现在成了两个人的家。三年相处，久而久之，两人的感情也日益加深。二人互称兄妹，好似同根。

　　旁人不知，至少在彼此的心里，小凡与灵儿，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直到一月前，灵儿患病，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老夫回来了！”见老者回来，两人心中都是一喜，赶忙起身。

　　“小子，你妹妹病情我已知悉，若要治愈，说难也难，说不难倒也容易。”

　　“请先生相助，我愿为先生做工，报答恩情。”

　　“嗯，知恩图报，老夫没有看错人。”老者微微一笑。

　　“这两个锦囊，你且拿去，打开之后，你会明白。只是，你妹妹性命，尚在你手中。”老者拿出两个锦囊，交到了萧凡手中。

　　萧凡想要立即打开锦囊，却被老者制止。小凡一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这锦囊之中，必有珍贵之物，恐惹是非。

　　萧凡把锦囊揣进怀中，妥善藏好。朝着老者作揖感谢。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容小子日后报答。”

　　“不必了，你我相遇，自是缘分。这些包子你拿着，天色渐晚，快些回家去吧！”老者又递出一个纸袋，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包子。

　　“多谢先生！”萧凡接过纸袋，再次作揖。他不明白为何老者为何要帮他，或许这人世间，也有善人的。

　　兄妹二人再次道谢之后，匆匆出城，赶回家中。

　　望着二人瘦弱的背影，老者会心一笑。

　　“此子根骨极佳，心性不凡，最重要的是有一颗重感情的心，是修道的奇才。若非老夫资质平平，定要收他为徒……”

　　“此女，嗯，此女倒有些不凡了，怕是天上的血脉。说不得一二十年后，这二人会掀起一番风雨！”

　　“救他二人一命，缘已至此，老夫去也！”老者抚着胡须，身影徐徐消散。这老者，赫然是一名修道者！是一名仙人！

　　兄妹二人回到家中，萧凡煮了热粥，热了包子。妹妹灵儿走了许久路，早已疲倦，吃饱之后就睡觉去了。

　　照顾好妹妹歇息，坐在屋外，萧凡拿出怀中锦囊，打开一个锦囊，有两个纸卷。

　　其中一个是一纸药方，上面记载了各种药材用量及煎药方法。根据纸上所写，若服下此药汤，修养些时日，妹妹灵儿的怪病，可一举痊愈。

　　打开另外一个纸卷，上面写道:“药方在此，灵药也已基本备齐，只缺一味主药，名为空谷兰。此草通体幽蓝，略透明，生黑色花朵，味清香。此草非凡草，而是灵药，最是稀有。雨灵山虽灵气稀薄，但有一处地势暗合空谷之意，至少可有一株空谷兰生长的。五日内，你需找到此草，速速煎药，不可耽搁！那空谷兰周围，有不凡之物，需一并带走，至于屋中，可有奇效！此匕首赠你，当你不在时，交于你妹妹手中，可确保无虞！”

　　放下两个纸卷，萧凡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锦囊。霎时间，浓郁的药香四溢，瞬间就盈满了整个屋子！果然，这里面装满了灵药，若在县城打开，恐怕会引来不少是非！

　　药材皆用纸袋包好并标注了名称，对着药方细细核查一遍，确实少了那一味名为空谷兰的灵药。

　　在锦囊底部，萧凡找到了那柄小匕首，正是白日老者给他的那一把。另外还有不少碎银，可以买不少补品，为妹妹好好补补身子。

　　萧凡放下诸物，闭眼感叹。

　　如此多的稀世仙药，想必那位老者，不是凡人，而是传说中的仙人！

　　素昧平生，却赠如此之多珍贵之物，这老者，当真是救命恩人。来日若有机会，必要报答！

　　“多谢！”萧凡再次起身，朝着县城方向一拜。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了，自那日后，而萧凡入山寻找空谷兰，已有三日，今日便是第四日，不能再拖了。

　　时间临近中午，萧凡摘了几颗野果填填肚子，又喝了几大口山泉水，权当午饭。

　　他抬头望向了远处的那处密林，沉默不语。常年居住在雨灵山的小凡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因里面时常传出神秘鬼音，且偶有虚影闪烁，凶险异常。

　　“空谷兰会在里面吗？”若非为妹妹寻找灵药，萧凡绝对不愿意涉足此地。可妹妹的病情耽搁不起！

　　“没办法，只能一试！”下定决心，萧凡起身，拿起一根木棍握在左手，右手拿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匕首，一步踏入那密林之中。

　　那林子当真诡异，一入其中，仿若入了黑夜一般，抬头望去，茂盛的枝叶几乎遮挡了全部的阳光。

　　萧凡一路做着记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忽有成群蝙蝠掠过，小凡赶紧卧在草丛，那蝙蝠扑在一头迷失的小鹿身上，片刻间，那小鹿便血液干枯，一命呜呼。

　　突然又遭遇黑熊，萧凡屏息躲在树丛。直到黑熊远去许久，萧凡才敢出来继续寻药。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隐约出现了亮光。

　　“那亮光之处，好像是此林的边界。”萧凡做好标记，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一步踏出，走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令萧凡久久怔在原地。

　　“想不到，雨灵山竟有此等绝妙之地！”

　　由不得萧凡赞叹。在他眼前的，是一出巨大的山谷，谷中树木寥寥，却有一谷的鲜花盛开，花香四溢，彩蝶翩飞，宛若仙境！

　　天色渐暗，夕阳撒下，整个山谷都仿佛披上了霞衣，美不胜收！但此时不是欣赏美景之时！

　　“空谷兰，兰花以空谷为名，想必是生长在空谷之中。空谷空谷，在我看来，并非荒漠空谷，而是少林之谷。恰若此处，少生树木，多生花草，便是空谷。此地灵气充裕，必有空谷兰生长！”

　　想到这里，萧凡喜出望外，连忙奔向谷中。

　　大约寻了一刻钟，萧凡在一处青石旁，找到了一株通体幽蓝，长着黑色花朵的小草。那草太小了，若非萧凡寻得仔细，恐怕会很容易错过，后悔终生。

　　不必怀疑，这便是空谷兰！

　　寻了四日，终于找到了！

　　“灵儿有救了！”

　　萧凡喜出望外，就差欢呼雀跃了。

　　摘下草药，放入锦囊，以隔绝气味。萧凡在周围又仔细寻找了起来，他没忘记老者纸卷上写的话。

　　“那空谷兰周围，有不凡之物，需一并带走，至于屋中，可有奇效！”

　　“奇物，奇物……”这空谷兰周围都是杂草野花，遍地都是，那青石，家中院里就有好几个，随处可见，好像并无奇物。

　　萧凡捡起一块小石头，可那石头黯淡无光，布满裂痕，想必不久就会风化为泥土，这不是奇物。

　　萧凡又看向一株野花，那野花生有三色，美艳至极，姑且带走。

　　不敢马虎，萧凡又找了许久，锦囊之中已经装了许多东西。

　　“嗯？那是什么？”萧凡望向了一堆杂草中间。

　　“这好像是一个窝！”萧凡三步并两步跑到草堆旁，扒开一看，竟发现了一个蛋！

　　那蛋有手掌般大小，通体晶莹如白玉，覆满了紫色的花纹，好看极了。

　　蛋周围并没有野兽气息、痕迹，似无主的。

　　“想必这就是老先生所处的不凡之物，不知是何种妖兽所留，但为了救治妹妹，我必须带走此蛋！若妹妹治愈，我会归还。若生出小兽，我亦将它带回，得罪了！”

　　萧凡捧起蛋，装进锦囊，揣进怀里。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今日，总算寻得了空谷兰和奇物，接下来便煎药，灵儿一定会痊愈的！”

　　身怀珍贵之物，萧凡丝毫不敢大意，一路沿着记号，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密林，又走了两刻钟，终于回到了茅屋。

　　远远的看到灵儿站在屋外，萧凡立刻夺路飞奔过去。

　　“傻丫头，哥哥保证救你，哥哥说到做到！”

　　“哥哥会护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萧凡握紧了拳头，他绝不会让妹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会守护好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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