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章
朝仓千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泡进了营养液里。皮肤已经恢复好了，肌肉也长了出来，内脏都还好好的。
又给凛添麻烦了。
少女这么想着，离开了营养液。当她刚要进浴室清理一下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下意识地举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
“我穿着衣服呢。”朝仓千夏无语，泡营养液又没规定不能穿衣服。
“赶紧给我去洗澡！”对方的语气带上了命令。
朝仓千夏愣了一下，这个语气......眯眼打量了一下那个蓝发少年，她试探地出口：“总司？”
“快点去洗澡啊！”对方没有反驳，只是满耳通红地那么说道。
“......给我两分钟。”
朝仓千夏迅速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她不能确定冲田总司能够出现多久，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河守安定身上，现在哪有功夫管这件事。
朝仓千夏拉开浴室的门，就把视线移到了散漫地躺在床上的冲田总司身上。嗯，没错，还是冲田总司。大河守安定就算再怎么学对方，他那个没脸没皮的性格还是学不来的。
“对不起。”朝仓千夏也躺了下来。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了一句话。她有些疲惫地眯着眼，虽然伤口全恢复完了，但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睡一觉。
“怎么啦？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少年手垫在脑袋后面，翘着个二郎腿这么问道。
“明明以前都是你做坏事。”朝仓千夏想起当初对方把雪塞进自己领口的事，磨了磨牙。
“那道什么歉。”冲田总司似乎低笑了一声。
“......”朝仓千夏不说话了。
没能让你看到新选组胜利，真的很抱歉。
没能活着回去，真的很抱歉。
没能道别，真的很抱歉。
有太多的事对不起你了，却只能道个歉。
“你走后，副长和小千鹤成了亲，那家伙，竟然入赘了哦。”冲田总司突然说道，语气里满是笑意，“雪村岁三什么的，真是笑死我了。”
“是吗。”朝仓千夏也笑了，虽然没能看到千鹤穿白无垢的样子有点遗憾，但是土方既然愿意这么做的话，想来是会对千鹤很好的。
“还有啊，小一也娶媳妇了呢，而且还是个金发的兰医。”
“有点吓到了。”朝仓千夏想起那个平常不爱说话的青年，轻笑了声。
“就是啊，不声不响地就有了个妻子，左之助羡慕死了。”冲田总司的语气里满是怀念，“那家伙嚷嚷着这件事上决不能输，就跑到吉原把那个花魁娶了回来。”
“那位绯子大夫吗？我还在的时候他就喜欢对方了吧，竟然比斋藤还要晚吗？太胆小了吧？”
“左之助不算晚了，小一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罢了。”
“......总觉得你说了些什么不对劲的话。”
“咳，还有啊，”冲田总司连忙转移话题，“平助跟着山南先生出国去了，说是要看看这个世界。”
“挺好的，有他看着，想来平助能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新八开了间道场，说是就算不能当武士了，也要一直练习。还有啊，山崎那小子，你不见了的那天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冲田总司偏头看似是即将睡着的少女，低声道。
“......他还真信了啊。”说自己只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角落里什么的。
“大家都信了哦。”冲田总司侧身，一手撑着脑袋看她。
“......这种话你们倒是信了啊。”朝仓千夏扯扯嘴角，之前说新选组注定要完蛋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恨不得和自己拼命来着。
“信好不信坏嘛。”冲田总司咧咧嘴。
“说了这么多，你和近藤先生呢？”朝仓千夏睁眼，一瞬也不移地看着对方的碧绿色眼眸。
“......近藤先生身体不算好。”冲田总司沉默许久，最后只说了那么一句。
“是吗......”到底那次还是没来得及把他完好地救下来吗......
“别难过，他最后是笑着走的。”冲田总司闭眼，想起那个一生都是自己道标的人，临死前露出的微笑。
“总司，一定，会再遇见的。”
所以，我先走一步，别哭啦。
“......你呢？”看着对方眼中的碧波荡漾，朝仓千夏只得这么问道，“怎么在大和守安定身上？”
“说来话长，你才是，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因为再次从契约里察觉到对方重伤，这回没忍住出现了的冲田总司嘲笑了对方一句。
“......”朝仓千夏闭口不言。
“是你说的吧，你替我杀敌，我在后面守着你。”冲田总司翻身，双手压在朝仓千夏耳侧，碧绿的眼眸盯着朝仓千夏不放。
“我说的是我替你杀敌，你给我乖乖呆屯所养病。”朝仓千夏反驳。哪来的脑补，她从来都不要人守。
“这样的吗？哎呀，那么久了，记差了也正常嘛。”冲田总司笑眯眯的，看见朝仓千夏的脸逐渐变得惨白起来。
“喂......”冲田总司皱起眉，想要起身检查下对方身上是不是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多久......”朝仓千夏握住冲田总司的手腕，低声问道。
“......逗你玩的，我才刚醒过来不久。”冲田总司似是察觉到什么，抵上朝仓千夏的额头，恶劣地咧了咧嘴。
“......那就好。”朝仓千夏闭眼，将眼泪逼回去。冲田总司的这个反应，显然对方附身在付丧神身上，也是因为自己。
冲田总司看着对方毫无防备地闭了眼，犹豫地想要凑上去。却见朝仓千夏冷不丁呢喃了一句话：
“值得吗？”
他不清楚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对那个可能存在的等了她多年的另一个人说的。
但他还是眉眼弯弯，坚定地说了一句：“赚大发了。”
这句话似是戳中了朝仓千夏的笑点，少女瞬间笑出了声。
他看着对方在自己身下笑的浑身颤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到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哭号。
朝仓千夏最后，只得双手捂脸，试图遮住自己流满整张脸的泪水，哽咽出声：“怎么可能值啊，一点都不值啊......”
“像我这种人......”
朝仓千夏的话没说完，嘴就被什么堵住了。
有点凉，有点软。
这是什么？
捂住自己的眼睛的朝仓千夏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挪开手，那种触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冲田总司彻底把自己压在了她身上。
冲田总司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努力压下自己的心跳。大声对着朝仓千夏的耳朵说道：“我说赚了，就是赚了，你说的又不算！”
“......是啊，我说的不算啊。”耳朵惨遭摧残的朝仓千夏垂眸，拍拍冲田总司的背。
“你说的当然不算。”冲田总司嘟哝一句。
“你这个混蛋，还想占我便宜多久？”朝仓千夏冷飕飕地说了一句，成功让冲田总司从她身上离开了。
“你反应过来的速度可真是慢，先说好，我只是听不下去了才……别动手啊你！我现在的刀都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还可以打我呢？！”
“随随便便压在女孩子身上，你是找死吧？”朝仓千夏手持大河守安定，“说起来，我似乎还没和你探讨一下你是怎么带坏大河守安定的呢？”
冲田总司心底叹了口气，为对方的不开窍苦恼了一会。但是很快，面对朝仓千夏挥下来的刀鞘，他闭上眼，把控制权还给了大河守安定。抱歉了，这种时候我还是先避避难比较好。虽然对她还是放心不下，但是时间到了，也是没办法的。
“唰。”朝仓千夏挥下的刀鞘稳稳停在了睁开蓝眸的少年鼻尖。
“什么情况？！”鼻尖被刀气刺激得微红的大和守安定傻傻地看着朝仓千夏举着到站在他面前。
“什么事都没有。你失去意识前在做什么？”朝仓千夏把刀收回右臂，问了一句。
“我记得，我是在武馆教课来着......”皱眉回答的大和守安定眼神略带恍惚。
“......明天记得去和道主好好解释一下，现在你先去隔壁找间房休息一下吧。我们现在在格拉斯海姆岛，已经快零点了。”
也因此，秀真凛才不在这里，大概是被秀真叔叔赶去睡觉了。之前冲田总司应该就被安排在隔壁了才对。
“诶？！”
大和守安定傻呆呆地被朝仓千夏推出门，看着对方合上了门。忽然，他傻乎乎地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她手里拿着的，确实是大河守安定没错。虽然被打的是自己这件事总觉得有点不对，他怎么跑到这座岛上的？
朝仓千夏扑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她埋在被窝里，眼神空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说为了光暗平衡而不得不安排大批天使堕落的耶和华是罪魁祸首，那么自己这个帮凶，又有什么资格去替那帮无辜的孩子找他算账？更别提，现在的她，恐怕连直视对方身影的能力都没有。
再者......耶和华做的事，从大局上来说，才是对的。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被当作筏子所以才迁怒于对方......
主神那个王八蛋，一定是知情的，甚至他把她扔进这个世界也是早有预谋的。大概不管自己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是会说做不到的。
为什么啊，就算自己任务完成速度不快，就算自己是残次品，就算......它好歹是对方的第一个造物啊。为什么，要这么算计它？它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他那么讨厌它？
她现在死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疼了？
可是她如果死掉的话，研二他们是不是也会这么疼？
好想死，不能死，好想死，不能死，好想死......
为什么要等我？我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过，你认识的明明就不算是我，你根本就和真正的我一点都不认识，为什么要等我？
说不出。
这些问题朝仓千夏就算能对玖兰枢说出来，对那些来到人间的天使们也说不出来，更无法对与雪村千夏相处的冲田总司说出来。
就像冲田总司说的那样，值与不值，从来都不是朝仓千夏说了算的。
她真的很自私，明明知道这样不好，却也会为了有人等她而暗自开心。仿佛那就证明了，它做任务的那段时光，确实是存在的。它确实来到过那些个世界，它确实是有意义的。它是有人记得的，而不是只能呆在无人知晓的空间里，独自望着那些记录，等待接受下一个任务。
可是这自私的代价......
朝仓千夏攥住胸前的衣服，闭上眼。
真的好重啊。
虚无一片的世界里，唯有一所宫殿矗立在那里。
一个人躺在华贵的大床上，看着水镜里睡过去还一直喃喃着为什么的少女，笑起来。
“这就发脾气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你。”
“这可是你自己做出的一切导致的结果，可不能怪我啊。”
“有因必有果，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总是不明白。”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如果还是这副德行的话......”
他望着上空闪耀的星光，眼神微沉。
那家伙已经完全帮不了你了。
这一次，你该回到原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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