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挺进
麦斯感觉一种久违的紧张霸占了他的大脑，控制了他的神经。自从他正式成为魔法师后，他几乎都忘记了紧张是什么滋味。但现在哪怕是组织语言讲解最基本的魔法理论，他都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合格的魔法师，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在施法时心无旁骛，用虔诚的、坚决的态度对待每一个法术。然而自从那个名叫希芙的人偶跟在他身边以后，他就总是无法集中精力。
“呃…啊…这就是魔法理论体系了。现在我来做个示范。”麦斯第三次侧过脸，偷偷瞟了一眼满脸好奇之色的希芙。紧接着，他在手掌中凝聚起一颗小小的火球。
她在看我？不…应该是在看火球吧…不对！我怎么会在意这个？
魔法师在施法时分心是件很要命的事，麦斯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让诺亚明白了三心二意会有什么后果。“噗嗤”一声闷响，火球的形体迅速崩塌，失去了控制的火苗蹿到了麦斯的长袍上。好在回过神来的麦斯并不惊慌，只是轻轻拍了拍袍子，就把那点小的可怜的火苗给熄灭了。
“咳咳，如你所见，法术在失控后会危及自身。这样的情况还不算什么，如果某些大型法术失控，施法者本人即使没有被失败法术波及，也会被魔力紊乱的反噬给重创。”麦斯侧过身，用余光瞄了一眼希芙，继续说道：“曾经有不少学艺不精的家伙就死于自己没能成功释放的法术，我希望你能牢记，不管在任何时候，施法时都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任何杂念…”
虽然道理是这样，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呢？不，刚才只是给这小子做个示范而已，又不是真的失误…
话说回来，把希芙带在身边真是个错误。麦斯原本有些担心劳伦斯会醒来后把怨怒发泄在希芙身上，所以才让她跟在自己身边。看来梅菲斯托老师说的没错，雌性人类和类人种确实会使人心神不宁…
这也难怪那个老头会一直孤身一人了。不对…要说这条理论正确的话，那女魔法师难道也会…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你先回去冥想。”麦斯松了口气，转身牵起希芙脖子上的锁链，向飞艇走去。好在没人看到他五官挤在一起的囧样，否则他就再也没法维护魔法师“神秘、强大、超然脱俗”的形象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麦斯突然察觉到，从自己买下希芙那时起，他就没和自己的“奴隶”说过话。不过能说什么呢？希芙光是站在旁边，他都捋不直舌头，要是面对面交流，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希芙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变成奴隶的事实。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世上，也许某天这位主人会兽性大发，把她按倒在地…也许某天他一时兴起，自己就会被当作实验对象，接受各种残忍的实验吧。
不过在希芙看来，这也是自己的报应。当初刚降临人间的时候，她因为错误的理解和认知，做了许多坏事，如果变成奴隶就是对她的惩罚，那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诺亚跟在这奇怪的主仆二人身后，快乐的蹦跶起来。魔法对尚未深入研究它的人总是新奇而有趣的，那些奇特的图像和匪夷所思的咒语，为诺亚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听麦斯说，那些传奇魔法师可以轻而易举创造出太阳那么耀眼的火球，也可以瞬间把酷热难当的荒野变成一片冰封陵园。这可真是太厉害了，有了这样的力量后，恐怕天使大人也不会再拒绝自己学习剑术了吧…
孩子的身上很容易发生戏剧性的事件，他们因无知而有着成为最残忍生物的可能，但同样他们的真诚总是让成人动容。一个孩子不太可能会有多么复杂的想法，尽管这个世界冷酷无情，但不可否认大多数人都能从孩子身上联想到一些他们早已遗忘的过去。
……
对诺亚来说，今天是值得铭记的一天。今天他不光在麦斯只言片语的叙述中看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世界，还尝到了天使大人亲手制作的美食。当他刚回到飞艇上时，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肉汤味。很难想象在没什么食材的情况下，仅凭几块肉干和一点香料，就能熬出一锅美味的肉汤。劳伦斯把肉干切的很碎，还在锅里撒上了一把葱花，使得本来就有些饥饿众人纷纷流起了口水。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很平常的一顿饭，但就这肉汤吃下了两大块面包的诺亚将这个味道印在了心里。日后他再也没喝过这么美味的肉汤了，似乎这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对于终年风餐露宿的冒险者来说，一顿热乎饭肯定比冰冷坚硬的口粮要好得多。不多时，一锅肉汤就被分完了。劳顿了半天的几人纷纷放松下来，享受着悠然自在的静谧时光。然而没有哪个冒险者会安分守己，很快，洛比就谈起了之后的计划。
“西境这几年是回不去了，我的建议是去塞纳接单。那里这几年还算太平，而且正好我有几个朋友在那，可以帮咱们解决很多小麻烦…你们觉得怎么样？”
“总之别去加洛林就行，别的我没意见。”莉奈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已经和柴棒有几分相似的旧法杖，小声嘀咕道：“在赚够一千万金币前，我还不能回去。”
“无所谓，反正去哪我的工作都不会变。”当洛比把目光投向凯瑟琳的时候，这个不善言辞的女人才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咱们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亨里克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他倒不是对塞纳有什么偏见，只是他觉得眼下也许还有更好的选择。
“考虑什么？那既没有热辣的年轻女孩，也没有醇厚美味的烈酒。难道你对这点不满？我懂了，那咱们就去…”
“算了，就去塞纳吧，我没意见。”亨里克呻吟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哦，对了，你们要去那里吗？顺便一提，那个邀请你去做客的老头，可是位塞纳的大人物呢，跟他搞好关系，在塞纳你可以横着走。”洛比像个战无不胜的勇士一样，用看着下一个倒在他面前的对手那样的目光，盯着一言不发的劳伦斯，发出了自己的挑战。
“我…”劳伦斯的表情没有丝毫走样，也许洛比的建议没错，但她只是不太想去那重温过去的时光。一提到塞纳，她就很不情愿的想起了往昔的噩梦。自从苏醒以后，她自觉已经忘记它很久了，正如卡琳所曾劝慰的那样，她几乎快要说服自己那仅仅是一段虚假的记忆而已。
几乎…也许…是这样。
劳伦斯抚摸着腹部的烙印，这些伤口仿佛被自己的过去刺痛了，就好像发炎了一样，正痒得厉害。也许她不想今天就做出决定，但她今天也不想再睡了。可能是因为卡琳的那番话让她失去了逃避的借口，也可能是她仅仅是怕失望再次卷土重来而已。
也许我该去看看？劳伦斯思索着，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当然，她信任洛比，但各种复杂的理由使她羞于启齿。该死的老天啊，为什么现在就得做出选择呢？假如能多给她几天时间，至少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但洛比就像一个看着猎物上钩的老猎人，耐心的等待着答复。在劳伦斯作出答复前，他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
哪种选择才是正确的呢？没人能告诉她答案，自由的意志并不意味着随心所欲，但它也许象征着永远都有另一种可能。
是啊，那就去看看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吧。
“那就一起走吧。”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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