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败者的鲜血

　　“这是什么？”劳伦斯一听洛比话里有话，顿时来了兴致。她打开瓶盖，对着灯光向里看去，里面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被泡在味道刺鼻的药水里。从瓶底沉淀的角质看，貌似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嘛…临行前麦斯先生给我们的“保险”。他说这是启动圣城地下某种武器的钥匙，但天晓得那是什么玩意…”洛比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摊开手解释道：“他说那武器就在你上次差点送命的地方，不过那时你和我们走丢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

　　“奥德斯塞尔…”

　　“什么？”

　　“一艘飞船…或者说，一艘战舰。”

　　“战舰？等等，位于地下的战舰？你不是被伤到头了吧？”

　　劳伦斯没有再和洛比解释什么，她迅速起身来到窗边，望了望地上。可惜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向远处延伸。于是她只好问道：“从这里到圣城遗址，最快要多久？”

　　“开足马力的话，两天就到了。”洛比瞄了瞄堆在货架上的魔晶，大致数了数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我们带的燃料不算多，算上来回的话，最多只能半速前进。”

　　“回去以后我让麦斯给你报销，不过现在，我要你以最快速度驶向圣城遗迹。立刻，马上！”

　　……

　　费舍尔王宫中，伊莲娜正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奥拉夫身旁，听他的父亲啰里八嗦的念叨着最近的事。

　　真令人不快，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糟老头，伊莲娜现在本该倚着柔软的垫子，美美的吃一份草莓蛋糕以排解心中的不快。夜深人静时被叫到父亲的床前，让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你不该让那些卫兵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你那时表现的太过轻佻，为什么在知道急报不是什么好消息后要把卫兵留下？他们会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开的。”

　　哦，这还真是…伊莲娜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难道我都这么大了还不清楚这点事吗？她心想，只是因为自己懒得去计较而已，那些愚蠢的贱民迟早会知道的，遮遮掩掩有什么用？

　　“我希望你能在她的帮助下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王——那种不论平民还是贵族都会拜服的王。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老东西，你早就等到了。伊莲娜十分不爽的把头扭向一边，保持着优雅的矜持，没有把这些想法声嘶力竭地吼出来。难道不是这样吗？她是女王，贵族们敬畏她，平民们渴望为她赴汤蹈火，所有人都在仰望她，崇拜她。否则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她一到舞会上，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每次出行，都能看到路旁的平民会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

　　“孩子，不要沉溺在阿谀奉承和天下太平的美梦中。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扭曲过的东西。你要记住，费舍尔家的荣誉，还有你肩上的重担…我活不久了，所以即使你不爱听，我也必须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所以说，你早干嘛去了？”伊莲娜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道：“自从母亲去世后，你甚至没再和我私下聊过天！现在你是在死前寻求自我满足的救赎？还是在最后一刻，都要端着国王的姿态来教训我？”

　　“伊莲娜，我…”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现在我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我想做什么，都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包括你，我的父亲。”

　　说着，伊莲娜就大步走出了房间，重重将房门摔了回去。任凭奥拉夫如何焦急的呼唤，也没有停下脚步。

　　……

　　现在整个费舍尔都人心惶惶，各种恐怖的流言通过酒馆和下水道那些见不到阳光的场合飞快传播开来。近些天有无数商队已经做完了最后一笔生意带着货物逃走了，不断有周边村落的居民涌进茶花城避难。情况越来越糟糕，陆陆续续逃回城里的残兵已经预示了灾难的到来，哪怕他们对战场上的情况闭口不谈，人们也不难在他们脸上找到恐惧与绝望。也许是亡灵认为没必要再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已经名存实亡的罗德王国上，这支令人恐惧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边让少数精锐部队挡住自由联盟的援军，一边将孤立无援的费舍尔围了起来，慢慢收紧套在它脖子上的绞索。

　　虽说现在亡灵还没彻底包围茶花城，但每个人都知道，费舍尔就要完蛋了。就算未来举全国之力能够在一两场战斗中打败亡灵，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和无穷无尽的亡灵进行持久战，迟早会流干费舍尔最后一滴血。除非教会给予费舍尔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援，让东方的各个强大势力卷入这场战争。但每个人都知道，教会早就宣布茶花城是一座不洁的城市，是异端与邪教徒的聚集地，他们根本不可能理会费舍尔的求援。而就算东部各国有心加入这场战争，也在虎视眈眈的邻居和遥远的路途面前只能选择袖手旁观。至于最近的自由联盟，则是同样在战败后筋疲力尽，伤亡惨重，不仅蒙受了部队的损失，经济上也债台高筑，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过来。所以费舍尔能依靠的，只有本国并不高耸的城墙和被吓破了胆的士兵。

　　夕阳旅店里，瑞哥黯然坐在壁炉边，好半天都没再动弹。他早就获悉了前线传来的噩耗，但这次，他也对这场浩劫无能为力。

　　很难想象这个可以微笑着命令手下把敢来他地盘闹事的混混剥皮，然后丢到后街喂狗的粗暴兽人，会为劳伦斯的死讯黯然神伤。劳伦斯并不喜欢和人交流，比较沉默寡言，也许是外来人的缘故，除了卡琳和诺亚外，她几乎对所有人都散发出一种让人畏惧的气息。不过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瑞哥就知道她其实是个高贵又温柔的人。

　　虽然冬季还没完全过去，但旅店庭院里已经出现了一抹绿色。如果不是因为敌人大军压境，现在本该是茶花城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但是现在，街道上早已空空如也，来回巡逻的士兵比以前增加了两倍之多，却还是没法让原住民们鼓起勇气走出家门。很快，这里就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吧。

　　“放心吧，她会回来的。”卡琳坐在轮椅上，轻轻抚摸着诺亚的脑袋，用一种平淡又温柔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光芒还没消逝呢，纯净之人不允灾难加害我们，虔诚的信仰亦不会被遗失、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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