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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清雅(六)


  树影摇曳,沧海浮云,剑气扫过之处便如同狂风卷叶,带起阵阵寒风。虞祎手中的长剑上流转着充足的银色灵力,挥舞之间剑气如虹。姚简现在终于明白虞祎之前口中所说的那句“可能会伤人”是什么意思了。现下虞祎舞剑每一剑都是只行剑势而没有出力,但仅仅是这样,莲花观的后山就已经被剑风搅得不成样子了。若是在校场上,恐怕很少有人能不被虞祎的剑气误伤。

  虞祎这一套剑法一时如同千军万马,势不可挡;一时又如同和风细雨,柔情似水。姚简怔愣在原地,看得如痴似醉。她看着虞祎舞剑的架势,几乎怀疑自己还是一不小心拿了莲花观的独家绝学。

  虞祎催剑回鞘,静立于一棵雪松的树梢之上,翻飞的衣袍随着山林间的风一起渐渐停下来。姚简站在树下微微仰着头,虞祎微微低着头,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无声无息地静止了。姚简看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眼,觉得里面的点点寒冰化作天上的星辰,缓缓落入星河,泛起点点涟漪。

  “虞祎……”姚简看着虞祎,怔愣着喃喃唤道。

  虞祎脚尖轻轻一点,飘然落地,向着姚简走了两步,淡淡地和姚简说:“在练这套《沉月》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你素来心浮气躁,自然会有错漏。”

  姚简所答非所问地道:“这套剑法是不是你们莲花观的绝学?”

  虞祎显然是没有想到姚简会这样问,愣了一下,道:“这是最基础的一套,并非绝学。”

  姚简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突然往后面的树一靠,双臂环抱于胸前,挑了挑眉道:“你凭什么说我心浮气躁?不过话说回来啊……虞祎公子,你平时连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你是怎么知道我心浮气躁的呢?”

  虞祎看见姚简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眼角一抽,没有说话。

  姚简看着虞祎,不再逗他,站直身体道:“那我练一遍给你看看,随便给我点儿指导呗?”

  姚简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模仿着虞祎方才舞剑的样子。剑尖扫过树梢,红色的剑气激荡,在山林间穿梭,为素净雅致的后山平添一抹颜色。一整套剑法行云流水,毫无间断,柔中有刚。明明两人练的都是同一套剑法,但是看上去就那么的不一样。

  一套剑法舞毕,姚简收剑回鞘,定身于虞祎身前,用袖子随意擦擦头上的汗,笑道:“这一次倒是难得一点没错,多亏了你给我演示这一遍。”姚简好了伤疤忘了疼,笑嘻嘻道:“不如你以后每次都给我演示一遍,这样我之后绝对不会再错啦!”

  虞祎忽略掉姚简的神情,转而去看姚简佩在腰间的剑,道:“是把好剑,可有名否?”

  姚简闻言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将剑在空中轻抛一下,在两人中间接住,她单手握住剑柄,将剑身刻字对着虞祎,道:“岁忆。”

  虞祎看出这把剑用极为贵重的金属锻造,但是剑身却极为轻薄,剑宽二寸又一分,剑柄、剑鞘上皆镂梅花,上面的梅花镌刻得极为细致,甚至有黄金镶嵌的花蕊。

  虞祎看了看姚简手中的剑,忍不住问道:“何为岁忆?”

  姚简轻轻一愣,眼中一亮,将剑收回去后笑嘻嘻地又向虞祎走近了两步,语气轻快地道:“这是我结丹那一年哥哥给我请人打的剑,那天当我收到这把剑的时候极为开心,兄长大约是希望我能一直这么高兴,所以‘岁忆’也就是‘岁岁有今朝’的意思吧。”

  虞祎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走吧走吧,咱们回去吧!”姚简笑嘻嘻地说,“今天还是要多谢你啦,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还是练不好吧。”

  虞祎跟在姚简身后慢慢地走着,一如既往地沉默。

  突然一个鲜红的东西从姚简眼前一闪,姚简立刻警惕道:“什么?”说罢也不管虞祎,脚轻轻一点地,径直追着那抹红色隐入山林。虞祎看着姚简从眼前一跃而去,手轻轻地扶上剑柄。

  “哎哎哎!别跑别跑!”姚简在树林里叫得惊天动地,甚至惊出林中飞鸟。虞祎放在剑柄上的手不觉一紧,似乎要立刻循声追去。刚往前走两步,林子里的一片低矮灌木轻轻晃了晃,里面出来一个雪白的身影。

  姚简的头发散了一点,发丝之中甚至缠上了枯草,还有几片落叶,雪白的衣服上也沾上了很多泥土和灰尘,袖子的地方还被树枝划破了一段,全无仪态可言,更是绝对毫无形象能说,当真是狼狈无比。

  “你……”虞祎看着姚简刚想说话,却在看到姚简怀里的东西时微微睁大了双眼。

  姚简怀里抱着一只颜色火红的小狐狸,这只小狐狸的嘴咬着姚简的外袍,似乎是含在嘴里磨牙。姚简一只手抱着小狐狸,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背。姚简看着虞祎高兴道:“虞祎你看!原来你们莲花观的后山有小狐狸啊!而且还是在这样仙气缭绕充盈的地方,可它居然一星半点的修为都没有,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

  “……”虞祎看着姚简的这副样子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虞祎,你看这个小狐狸这么淘气,是不是还挺像我的?”姚简眯着眼睛向虞祎笑道。

  虞祎看着姚简怀中的小狐狸,那只小狐狸的皮毛鲜艳得如同一堆篝火,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总是到处乱转,嘴里叼着姚简的衣服,一对前爪还来回扒着姚简的衣服,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很小很小的 “咕噜噜”的声音。

  像。确实很像。真的非常像。

  “虞祎你帮我抱一下它好不好,我头发里好像扎了几根草,扎得我的头有点疼……”姚简看着虞祎说。

  虞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虞祎生性好洁,全身上下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且不说狐狸生来就有一股味道,就冲着这只狐狸现在满身灰尘,爪子上全是黑泥,他就一丁点都不想碰这只狐狸!更不要说这只淘气的狐狸还这么像姚简!

  姚简看到虞祎面色发黑,呵呵笑着揭过自己刚刚说的话,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还不想给你抱呢!这只小狐狸我要抱回去养!多可爱啊,没准以后修炼成个狐仙,化成人形之后还能陪我玩!”

  虞祎沉默了一会,道:“……这是只公狐狸。”

  小狐狸好像听懂了虞祎的话,突然不再继续挣吧了,他窝在姚简的怀里极其虚弱地叫了一小声,似乎是想要抗议什么。

  姚简没想到虞祎居然会接话,愣了一会,只觉得虞祎现在面色十分有趣,像是万年的冰山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但姚简也看不出这小小缝隙之中流露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只不过虞祎这句话说得委实过于古板,使得姚简作恶欲又起,她微微仰着脸,颇不在意地道:“……那怎么了,现在他这么小,而且也没有化作人形,是公是母又有什么关系?”

  虞祎眼角一抽,目光愈发冰冷,开口沉声道:“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

  姚简惊了!简直是目瞪口呆!虞祎今天是吃错东西了吗?居然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

  姚简目光之中全是震惊,但却仍旧嘴硬,她又抱紧了一点怀里的小狐狸,冲着虞祎道:“泠舍又不只我一个人住,明明虞礼也是在的!谁说我们这是孤男寡女了?还有,我是女,他是男吗?怎么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虞祎态度十分强硬,继续冷冷道:“他是公的。不可以。”

  姚简整个人都呆了——虞祎什么时候会和她顶嘴了?原本姚简每一次都觉得虞祎不会继续接茬儿,每一次都觉得虞祎会沉默地和自己走回去。但是现在两个人站在后山的一片空地上,因为刚刚的对话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姚简木然道:“那你说怎么办?”

  虞祎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放生。”

  姚简将双臂收紧,又把小狐狸抱得更紧了一些,小狐狸似乎被箍得有些疼了,又小声地嚎了一下。姚简万分坚决地大声抗议道:“不行!我想养他!你看他也是喜欢我抱着的!”

  小狐狸闻言又往姚简的怀里钻了一钻,姚简看到小狐狸的动作之后立刻抬脸向着虞祎示意小狐狸的举动,证明自己的话十分对。然后就发现虞祎的脸又黑了一点,似乎阴沉得要下雨了。

  虞祎看着姚简,又冷飕飕地扫了小狐狸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他冷冷道:“我养。”

  姚简觉得今天自己受的刺激略有些多,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不确定地问:“你养?”

  虞祎微微颔首,双手在袖子中悄悄紧握成拳。

  姚简犹豫了一会,看了看怀中的小狐狸,又看了看虞祎,终于确定虞祎并不是一时起兴。她颇有一些无奈地拍了拍怀中的小狐狸,道:“小朱,那你去和虞祎住好不好?”

  小狐狸状似十分委屈地拿脸在姚简的胳膊上左蹭了一蹭,然后再右蹭了一蹭,最后又摇摇尾巴再接着摇摇头。

  虞祎在一旁缓缓地开口,颇为难以忍受地道:“……小猪?”

  姚简十分认真地点头,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看他周身皮毛都是大红色的,当真是一水儿的朱红色。其实我本来想叫他小红的,但这个名字过于女气,万一他将来化成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或是化成一个长相十分英气的公子,那他叫‘小红’实在是太过委曲,还是叫‘小朱’相对要好上一些。”

  虞祎:“……”

  姚简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帮你把他洗一洗再送过去吧?省得弄得你的清室里面到处都是脏的。”

  虞祎摇摇头,伸手就要接过小狐狸。小狐狸虽然是只毫无修为且半点灵力也没有的普通狐狸,但还是可以感受到虞祎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以及十分不悦的心情,于是他拼命地往姚简的怀里钻,弄得姚简几乎都要抱不住他。

  虞祎冷冰冰地看着小狐狸,小狐狸似乎是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终于四肢僵硬的被虞祎抱了过去。虞祎把小狐狸抱到怀里之后立刻就能清晰地闻到狐狸身上的味道,一瞬间也觉得自己的四肢僵住了。

  姚简看到虞祎有些僵住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道:“我帮你把他抱回去吧?就几步路,到了清室门口我再还给你。”

  虞祎的动作还有一些僵硬,他终于没有再回话,但是用行动证实了他并不认同姚简的这个说法。

  姚简看着虞祎终于正常地抱着小狐狸走远,突然觉得万分开心,像是有阳光透过山雾照了进来。

  “虞祎这人,真的挺好玩的啊……”姚简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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