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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当初


  三年前,C大。

  春末夏初的夜晚,暗香浮动。

  时针指向10,分针刚走到12,片刻前还灯火通明的C大顿时暗了下来,只剩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十点,是C大多年雷打不动的熄灯时间,包括炎热的夏季。

  原本安静的宿舍楼在熄灯的刹那,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水,女生宿舍2号楼也不列外。

  大多数学生永远都学不会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他们热衷反其道而行之。灯一关,三楼过道熙熙攘攘,抱怨声说话声洗漱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嘈杂混乱的噪音交响曲。

  而在这中间,尤其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据有穿透性。它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每个宿舍,即便是走廊尽头的宿舍,也清晰得如在耳侧——那就是宿管阿姨。

  “快点快点!”

  “又不是刚来的新生不懂规矩,熄灯了才一窝蜂的往盥洗间跑,无组织无纪律,不像话。”

  “都给我小声一点,再过五分钟还安静不下来,通通扣分!”

  此言一出,整个三楼瞬间安静下来,哪里还需要五分钟。

  C大有个变态的规定,奖学金考评除了看成绩,还要看平时表现,而平时表现的20分里,有整整一半捏在宿管阿姨手里。

  这就要命了。

  2号楼的楼龄和校龄一样长,八人间,公共浴室,又因为设施老旧,住宿费很便宜,800一年,比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四人间整整便宜一千四。也因此,住在这栋楼的几乎都是贫困生,戏称贫民窟。

  对贫民窟里的人来说,奖学金无异于命根子,而分数,是命根子的命根子。

  握着大家命根子的宿管阿姨放完大招,威武霸气地看着一群蹦跶的兔子变成了齐齐噤声的哑巴,一个个乖巧温顺,满意地转身回屋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不远处一扇紧闭的房门迅速打开关上,一道矫捷的身影迅速混入洗漱大军中,悄没声息的逆流而行。

  正是人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新闻传播方向的顾萋萋。

  顾萋萋胳膊下夹着电脑,猫着腰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

  一道冰冷的铁门拦住她的去路,她不慌不忙取下头上的发夹,插进锁眼里,小心转动。

  咔哒一声,锁开了,她把发夹随意往兜里一放,轻轻的推开门,像条鱼一样射了出去。

  为了不碰上巡夜的保安,顾萋萋尽量选择隐蔽的地方走。

  这个时候宿舍楼已经落锁,外面不应该有人,可黑暗中、树荫下,依然有不少情侣,正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什么叫难分难舍。

  一路掠过鸳鸯无数,终于到达位于篮球场附近的实验楼——也是C大唯一一栋通宵不熄灯的楼,经常有学霸在这里通宵达旦做实验。

  大楼的门虚掩着,顾萋萋驾轻就熟的来到楼梯间,这也是她迄今为止没被发现的原因——做电梯太危险,一看监控就只道有人进入,楼梯就不一样了。

  来到平时白天都几乎没有人来的七楼,在迷宫一样的过道里左转右转,来到她此行的目的地——杂物间。这里只有清洁工会来,而清洁工早在6点就下班了。

  开关一按,吧嗒声中,片刻前黑漆漆的房间晃如白昼,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席地而坐。

  半晌后,杂物间里响起霹雳巴拉的打字声。

  今天已经27号了,可编辑说这个月她还差6万字才能交稿,交不满字数就没有稿费。扯淡的是这个月居然没有31,这就意味着她要在接下来的3天里写满6万字,只算白天,她就是逃掉所有的课都不够。

  没错,顾萋萋是一名写手,却不是名字能出现在封面上的那种,而是枪手,无法见光。

  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当天平的另一端是亲人的生命时,腰算什么,哪里都能折。好在她折的不是其他,只是时间和睡眠。为了这笔对她来说不可或缺的稿费,只能找个有电的地方,通宵赶稿。

  顾萋萋一边打字一边盘算,上个月拿了稿费就存够了两个月的饭卡,其他开支也不大,算算能够有三千五给疗养院转去,加上兼职那边还有一些,应该够她妈妈下个月的医疗费了。

  不远处女生宿舍楼里,同龄的女孩子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那是她们衣食无忧的幸福,顾萋萋并不羡慕;而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也不觉得苦楚。

  键盘上十指翻飞,噼噼叭叭的声音持续不断,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顾萋萋浑身一凛,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背后有人!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放慢手上的速度,怕惊动身后的人,只能一乱胡乱敲击着键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旁的地面。

  在那里,一个修长的影子一动不动,不知站了多久。

  顾萋萋从身型判断出那是个男人,她想起最近学校流传的传闻——有人专对那些游荡在外,夜不归宿的女生下手,已经有四个女生受害。思及此,心里的哀怨无限放大,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人居然也藏在工程实验楼里?

  常年自力更生让顾萋萋有一定处变不惊的能力,她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一边大脑飞转想办法脱身。当她看到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堆废纸时,眼睛一亮,伤人不可能,却能对人造成视线干扰。

  三,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顾萋萋俯身抱起一堆碎纸屑朝男人扔去。

  几乎是同时,男人清冷的暴呵声在午夜安静的杂物间骤然响起:“你干什么?”

  狭小的空间纸屑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趁着男人双手挥开纸屑的间隙,顾萋萋捞过电脑夺门而逃,还没走到门口,她的手臂就落入一只强有力的大掌中,挣脱不开。

  极度的恐惧下,她忘记了电脑比她的命还重要,想也不想就朝男人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喊:“救命啊,有人抢劫啦……”

  然而绝望的是,空荡荡的大楼,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对比在此时显露无遗,她的抵抗太微不足道,唯一能够发挥攻击作用的手也被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抓住。

  电脑扑通一声掉到地上,顾萋萋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轰然断裂,几乎是本能的抬起脚,毫不留情地朝男人的下面踢过去。

  男人迅速侧身,堪堪躲过她的攻击,手上却不得不松开。

  顾萋萋终于逃脱控制,不要命的往前冲,在转弯处撞到一个人身上。

  抬头一看是保安,忙不迭躲到他身后,气息不稳的指着追过来的男人:“那里,那里有,有流氓。”

  就在这时,让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保安没有走过去把男人拿下,反而转身一把抓住躲在他身后的顾萋萋。

  卧槽,这什么情况?

  所以变态不是一个人,而是团伙作案?

  顾萋萋一脸懵逼并心如死灰,二对一,她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只能任由保安把自己送到男人面前,想着怎么死有尊严点。

  直到保安说:“来,秦老师,逃兵给你。”

  什么,老师?!

  顾萋萋眼珠僵在眼眶里,彻底傻眼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保安口中的“秦老师”坐在办公桌后,在他右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张名帖,上书两个大字——秦周。

  秦周面色平静地看着顾萋萋,修长的右手中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顾萋萋的心随着他的节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他敲的不是书桌,而是她的小心脏。

  此时她才有机会看清楚秦周的长相,如果非要让顾萋萋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好看,两个词形容的话,就是年轻好看。和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不同,他的面部轮廓很分明,剑眉星目,薄唇轻抿,很是丰神俊朗,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却不迂腐,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算动手之前看清楚他的长相,让人不会把他和变态扯上半点关系,也绝对不会把他往老师上靠,真的实在是太年轻了。

  顾萋萋都怀疑他没满25,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么年轻的大学老师,刚毕业的?也不知道哪个专业的学生那么有眼福,不用想都知道他的选修课必定节节爆满啊。

  敲门声打断了顾萋萋的浮想联翩,保安走进来,睨了她一眼,这才看向书桌后的男人:“秦老师,杂物间已经收拾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头快缩到脖子下面的顾萋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忙的,忙着收拾她吗?

  就听年轻的老师和气的说道:“这里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保安退出办公室,房门一开一关,办公室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

  顾萋萋继续腹诽,只要小命安全了,惩罚什么的她会怕么?

  小学三年级,玩扔石子,不小心扔到过路的语文老师身上,被罚在操场拣了一天石子。

  初一的时候,误把半夜来宿舍查寝的男老师当成不轨人士,臭骂一顿后,她在零下三度的室外操场跑了15圈!

  高三那年,修理卡墨的钢笔,不小心把墨水甩到了地理老师衣服上,美丽的地理老师美目欲呲:“去,从一楼跑到五楼,十圈!”

  ……

  顾萋萋这小十几年完全就是一部和老师们斗智斗勇的血泪史,经验丰富,不怕。

  直到窥见秦周那修长的手伸向她电脑,她的镇静瞬间破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要!”

  当即就要扑上去抢回来,却在下一秒被秦周一个眼神冻在原地。

  秦周眉心微皱:“鬼叫什么,站好。”

  他明明长着一张俊逸柔和的脸,这一刻身上却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让顾萋萋不敢再轻举妄动。

  “法律也有个术语叫犯罪未遂是不是?虽然我当时确实做出了某些要伤害你的举动,但并没有得逞呀。”

  “况且当时那种情况下谁知道背后站的是好人还是坏人,等到确认是坏人再反抗不就晚了么?我完全是出于自保,不是故意想要伤您。”

  “好吧好吧,您说,是跑圈还是爬楼,只要您能消气,都可以,只要您把我的电脑还给我。”

  过往的经历告诉顾萋萋,在强者面前,及时服软是识时务的表现,一味的桀骜不驯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快。说到最后她几乎声泪俱下,都快把自己感动了,却没能感动唯一的观众。

  秦周斩钉截铁的答道:“不行。”

  顾萋萋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电脑装进陌生的电脑包里,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秦周给了她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明天上午10点,到研究院2教611找我。好了,现在送你回宿舍,走吧。”

  难道水逆还没过去?顾萋萋倒霉到怀疑人生。

  这下好了,不仅吃饭的家伙被人没收,连奖学金也在对她挥手说拜拜。

  时值午夜,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顾萋萋耷拉着脑袋,跟在秦周身后走在隐隐绰绰的道旁树下,眼珠快速转动,在大脑里搜寻一切可以快速赚钱的办法。

  卖肾了解一下?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没发现2号楼已经到了,还在低着头往前走,不提防撞到一堵墙,反弹得连连后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一抬头,正对上宿管苏阿姨皮笑肉不笑得脸,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又是你,顾萋萋,解释解释,这次晚归又是为什么?”

  苏阿姨波澜不惊的语气里,透着让顾萋萋胆颤心惊的咬牙切齿。

  “我,我……”

  顾萋萋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地往罪魁祸首秦周身后躲去,把他当成挡箭牌,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落到苏阿姨的魔抓中。

  幽怨的眼神直往秦周身上瞟,如果这次在劫难逃,她以后每天半夜都去秦周家挠门。

  大约是她强大的怨气起了作用,秦周上前一步,对苏阿姨说:“是我耽搁了她的时间。”

  冰渣一样的视线瞬间移开,落到罪魁祸首身上,苏阿姨疑惑的看着秦周:“你是?”

  秦周微微一笑,自我介绍:“我是机电工程大三的助教,叫秦周,今天顾萋萋同学协助我做实验,所以回来晚了,您不要怪她。”

  顾萋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周这是在帮他求情?

  宿管苏阿姨也瞬间变脸:“不会不会,怎么会怪她,能给老师帮忙是她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他,呵呵呵。”

  她丝毫不觉得一个人文系的学生给一个机电系老师帮忙有什么问题,反而在秦周提醒顾萋萋明天不要忘了,要准时到时,帮顾萋萋一口答应下来:“不会不会,她肯定会准时过去的。”

  看着苏阿姨那春风化雨般慈爱的眼神,顾萋萋觉得世界玄幻了。

  她想,她的奖学金大概是保住了。

  当然如果秦周能把她的电脑物归原主的话,就圆满了,她可以大度的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继续当个陌生人,以后在学校碰到时,她心情好还能够叫声老师好。

  但想归想,顾萋萋自己也明白这是奢望,她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去找秦周,然而秦周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按理出牌,以为会为难她时,他放过了她,以为他释然了,他却算计她。

  此刻顾萋萋奇异地反而不慌了,镇定地迎上秦周的视线:“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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