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沙城堡护路队的队部离预备役陆军驻扎地不远，两者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设立在城墙的棱堡里，可以通过城墙、涵洞相互沟通联络，这也许是出于快速反应优先防御这种思路。整个南铁“大工地”，几乎所有建设中的堡寨都是这种设置。天一黑，沙城堡内空荡荡的，城里的摊贩早早地收了摊，建筑工地的工人要么出城回到简陋的窝棚中要么就呆着工地边简陋的窝棚中——其实城里和城外唯一的区别仅仅是一道夯土城墙。事实上如今的南锥也没有什么商业活动可言，也许就只有皮.肉生意还过得去吧。张宗昌虽然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荒凉。但心里还是热切的希望能早日见到东方港那些傻大黑粗的仿苏式（东岸）建筑拔地而起，培训班结业礼的首都一日游，每每想起总能让他心情愉悦。
徐向东在队部二楼会议室的中央位置，左手边是张宗昌，其它与会人员则坐在他的对面，这让徐向东很不习惯，看得出来，这个张宗昌在沙城堡并不怎么受人待见，‘也许是我的压力？’——徐向东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不过看着张宗昌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只是在心下暗地摇头。徐向东其实并不关心下属这些小心思，而且百分百地肯定，张宗昌也不会和这些燕雀一辈子都呆在一起，能被莫叔叔关注，这人不是池中物。既然这个“老张”抢着出头要护送移民，那就成全他好了，但是该怎么让右手边这些干部甘心服贴的配合才让徐向东头疼。沙城堡护路队除了有限的几个退伍老兵，几乎没有人去过远东，尽管他们的父、母亲都或多或少和明国故地能拉扯上关系，但对于这些军警学校毕业的年轻人而言，明国移民尽管逐渐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体，但还是活不下去来我大东岸讨生活的移民，和近东、远东、甚至欧洲来的没有什么分别。连“老张”都不假以颜色称其为穷瘪三。这种情况下，要干部们动员下属确实存在难度。那么，只好免为其难的宣示一番上层的动向。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昂扬语调，徐向东发言道：“现在整个南铁的修建已经进入关键阶段，除了交建局的技术员、工程师们，最感到压力的就是我们护路队，我们和预备役陆军不一样，他们那一个排只要负责守卫好驻扎的堡垒，并适时配合我们护路队完成对顽匪的清剿就已经算是任务完成了。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还兼顾整个南铁330公里十个工段的安全问题，刑事民事狱政反谍全要在座一肩挑起，这很不简单啊，同志们......”
徐向东没让众人喊出口号鼓起掌，继续说道：“根据执委会中央的决议，为了加快南铁的通车，和对该地区的实际占有，未来4到5年，南锥地区都将是移民重要的落脚点，同志们，我们的任务很重！当然，这也是莫总裁高薪聘请在座的主要原因，”众人笑了，张宗昌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从桌面上抓起杯子抿了口茶，徐向东觉得自己带动了大家的情绪，“那么，保障移民安全抵达安置点，就是我们大家贯彻执行执委会决议忠实履行职责的表现，要知道这些明国移民和我们......”
“别有的没的扯上一通了，大道理，在座的各位想必都是明白的，所长，你就直接下命令吧，两天后的护送任务该怎么办？”张宗昌不耐烦的插了一句，‘这个老张，真是狗咬吕洞宾！’徐向东暗骂，脸色有些不自然，端起杯子呷了口茶缓缓，这才定下情绪说道：“既然，张副所长要直接进入主题，大家伙议议，该怎样安全圆满的完成任务吧。”徐向东也来气了，本来要给你铺垫的，既然你“老张”觉得老子烦，干脆我就一推三二五。
“还能怎么样，阿劳坎那里怎么送来，我们怎么送去不就得了？”张宗昌轻轻捶了下桌面，坚定的说。
“是么？呵呵。阿劳坎港送来时有他们的什么解放军随行，看在同族，还有平日里暗中火枪交易的份上，好歹那些马匪还卖点面子呢。”说话的也是个副所长，明显的对张宗昌很是不爽。——在南锥，几乎所有东岸军警都清楚，阿劳坎解放军拿着火枪可不是为了歼灭马匪的，恰恰相反，马匪的军火来源，甚至就是这些人暗中的私相授受，尽管东岸人从击毙的马匪身上缴获过“东岸造”，可这又能怎么样？还指望借着他们的名义控制这片土地哩。
“随行的阿劳坎解放军明天就回程。”徐向东解释道，“而沙城堡往兴南港方向才是马匪横行的地段，尤其是自新所辖区，就算送到那撒手不关我们事了，可是这路上啊......”总不能也学着蛮子拿军火贿赂死敌吧？想做也办不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那些一门心思要进国家警察总局的小警员不揭发检举，徐向东的荣誉感也不允许。更不要说马匪根本不相信东岸人。
田自新总算是从远东退役回来的，对着张宗昌有些香火情，搭话道：“加派人手！我就不信蛮子横的过火枪？”
“不行！较真了算，这个护送队伍拉走三分之一都不够，我们小队才多少人？算上伙伕也就60整！都去送那百十号明国移民？还有沙城堡的秩序要不要维护，劳工安全要不要保护？工段的巡视还要不要做了？别看那些波兰人蔫蔫的，过去也是打老了仗，杀起人是一点不含糊，乱起来没点人手都恐怕镇不住。反正我的人我是不会看着他们随随便便就搭进去的！”又是那个副所长，“要不让陆军兄弟也搭把手？他们也是我大东岸的兵，合着国家的事儿就光我们出力了？”
“高伙生！注意影响！我们是纪律部队，不许你搞山头主义！”徐向东忍不住怒道，“这的警员全是执委会的人！什么叫随随便便？保护明国移民是上级指派给我们护路队的任务！这怎么能推给陆军呢？”别忘了几年前你也是明国来的，数典忘祖这话说的太伤人，徐向东硬是压着没冲口而出。“再说，怎么和陆军协调？派你去兴南港要人？”
众人尴尬地笑了......
张宗昌看了看在场的同僚，终于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既然俺老张夸下海口，那么这次任务按正常巡视来，但我有个请求，在我小队的基础上征募志愿者。（又带着愧色看着徐向东），争取凑够他20来号人，我保证完成任务！”
徐向东略略迟疑了下，田自新突然击掌叫道：“好！就这么办吧。”徐向东刚到嘴里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能看他“老张”的人品了。
张宗昌其实也是腹内打好了稿的，20名战斗有素的老兵说是保护174名移民，实际上男丁都占了7成，都是乱世中出来的，还怕见血了？老张才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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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0年7月2日，多云
漫长的两天修整总算结束了...明国移民在感激高鼻子夷人慷慨解囊之余，也同时为这些人生活环境的改善回馈着一份薄力，每天收工回来，波兰人都会发现处所整洁了许多——尽管之前鉴于东岸人的要求，也不是很脏乱。当然，如果你以为这些移民是心甘情愿的，那也太小看张宗昌了。正是这个老张，借着以工代赈的名义在组织着移民呢，用“老张”的话说。就是让这些泥腿子都晓得什么是纪律。终于，十余辆马车整装待发，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自新堡
明人移民惊讶的发现，大车上居然还有几杆鸟铳和机制长矛。田干事冷着脸告诉他们，路上或许会不太平，得随时打起精神做好自卫的打算，万不可掉以轻心。徐向东将张宗昌拉倒一旁，悄悄掏出两支转轮手枪和一盒子火帽，“拿着！会使吧？！”
“好东西！这玩意俺在山东用过两回。给骑兵都配上，那才叫过瘾呢。”
“想的美！这种手枪也就军警高层少量配发，这是秘密。也就东亚和这宽松些。”徐向东看着张宗昌一脸得色，总忍不住要打打他的傲气
“屁秘密。人死了最守秘密，你放心，俺老张一定囫囵整的活着回来，不过先说好了，这枪我可不还啊。”
“你！”徐向东刻意扳着脸呵斥道，随之叹了口气，“一路小心！活着比什么都强。”
窝棚远处，田自新在马上大喝道：“出发！”，大车上的警士扬起马鞭，“啪”的一声抽了过去，驽马慢慢腾腾的拉着大车启程，沿着兴南公路缓缓向前方驶去，张宗昌向徐向东敬了个礼，双腿一夹马腹，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蹿了上前，直到出了沙城堡门，他才抬起手扬了扬，头也不回追了上去，卢德伟揪着缰绳紧紧跟着，生怕将自己落下，成了马匪的目标，喊道：“张所长，老张，等等~~”
城墙上，高伙生不为人知的微微扬起手，为战友送别着，转过头怒视着身后的小队成员，突然骂道：“怂货！”在众人面面相觑之下穿过人群，径直步下阶梯，“怎么？连日常巡视都不敢去了？还不去整队！”
徐向东看着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视线中的大车队，暗暗祈祷——这18个人千万要平安的回来啊
（护送风波_中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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