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里逃生
隐约中，吴瑄的眼睛捕捉到一丝光亮。自己究竟还是活下来了……
乱葬岗，侍卫离开后出现的三个身影，是城郊贫民窟的孩子，大毛、二狗和丫头。三个饿坏了的小家伙想来乱葬岗翻翻死人身上的东西有没有值钱的，毕竟这里处死的人都是从城里抬出来的，如果运气好能找到点，可以托能进城的赵管事到城里换食物。
侍卫离开后，三个小家伙就这么把吴瑄挖了出来，但是他们发现吴瑄并没死，于是当下决定填好坑，把吴瑄拖回了他们住的草棚。
吴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草堆上，看到周围满是亮晶晶的小眼睛，于是慢慢地坐起身来，离她最近的，是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大毛。
粗粗算来，小小的草棚里聚集了十来个小孩，男男女女，都睁着明亮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她。每个孩子都是又脏又瘦，看上去跟曾经报纸上刊登的非洲难民的小孩一样，一个个都是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是哪里？”吴瑄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样子是这些孩子救了她。
“西郊的贫民窟。”大毛说。
“贫民窟？”吴瑄回忆着唯一一次逃出王府时在街上看到的繁荣景象，不敢想象这里竟然还有贫民窟！
“对！”大毛认真地点点头，说：“你是谁？为什么这幅摸样？”
吴瑄才想起来自己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的确看上去很怪。
“我……嗯……我是……吴瑄？”吴瑄犹豫的说。
大毛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吴瑄面前，自顾自的寻思着，点点头，“嗯……你也是来历不明，我是大毛，他是二狗。”大毛直直身后个子小小的男孩。“这是丫头。”一个头发乱蓬蓬，扎着羊角辫的瘦小女孩，“还有阿蛋，小黑，跳蚤，花花，寒子。”大毛一一介绍了这里的小孩，然后说，“我就批准你加入我们盗窃队了。”
“盗窃队？为什么？”吴瑄惊愕，想当初自己也是警察，怎么能被这几个小鬼自说自话的加入盗窃团伙了！“不行！不能盗窃！盗窃是犯法的。”
“胆小鬼！”大毛吐了一口唾沫在吴瑄脚边，说，“不盗窃，我们大伙吃什么啊！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管犯不犯法。”
吴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你……”丫头怯怯地递给吴瑄一个脏兮兮的馒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丫头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好看衣服的姐姐，尽管衣服上有些脏脏的泥土，但是洗干净的话，一定是一件特别漂亮的绿色裙子，她之前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
吴瑄犹豫地接过馒头，拍了拍土，咬了一口！哇塞！这可是正宗的粗粮馒头啊！这玩意儿在二十一世纪的超市，一个得卖个五六块！正好吃够了王府油腻的食物，粗粮才是最健康的！吴瑄三口两口就把它吃完了。
“喏！你吃了丫头的馒头，丫头就没饭吃了，所以你必须加入我们的盗窃队，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我们也不是白救你的，你要回报我们大家。”大毛义正言辞的说。
“你多大？”吴瑄打量了一眼大毛。
“我算算啊……” 大毛对她突然转换的话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板着指头数着，“应该差不多有十一岁了吧！”
“你才十一岁，一天到晚就想着偷东西，长大还得了！”吴瑄把当年训斥扒手的说辞全拿了出来，“怎么看你也是个男子汉，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偷东西！你偷一个钱包能偷几百块？（哎？这里好像货币单位不一样把？管他呢！）去饭店刷盘子打零工都不止这个钱，不但不用担心被警察逮捕，或被失主抓住一顿好打，你老娘要知道你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不嫌丢人吗！”
大毛被吴瑄说的一愣一愣的，所有的孩子都吃惊地看着吴瑄，全被她的“机关枪”镇住了。安静了两三秒后，年纪最小的花花抱着丫头哇的大哭了起来。
完了，把娃娃吓哭了，罪过罪过……
丫头一边怯怯的偷偷看着吴瑄，一边悄悄地安慰着花花。其他孩子也都低着头，偷偷的擦着眼泪。
大毛低着头，握紧了拳头，说：“我们没有爹娘，我也想进城找点活计，可是守城的人说我们还没满十四岁，根本不允许我们进城……”
“这……”吴瑄语塞。
原来不管哪个时代都是这样，当年□□国举办奥林匹克的时候也是大规模清除外来务工人员，原来自己在皇都看到的繁荣景象都是建立在这样的群体之上，这真不公平！无论是谁执政，都该给弱势群体最基本的生存保障，而不是让他们陷入这种越来越穷的恶性循环！
吴瑄看着大哭的花花，和这一张张无助的小脸，顿时怜悯之心大爆发。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能顾得上他们呢？
但是既然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就必须找到一样谋生的法子才行，如果能，也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些孩子的境遇。
吴瑄坐在草堆上，在脑海里设想这个时代最容易赚钱的方法，并且结合目前的自身能力，到底来钱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如果要赚钱，只能去赚有钱人的钱，因为他们的钱会相对地容易拿出手，其次是不计较多少钱的人，必须是吃公粮的，公款消费是任何人不会吝啬的，再次是以目前自己的优势能赚到钱的是什么，最后是哪里会愿意雇佣自己赚钱。
思前想后，吴瑄摸摸脸上厚厚地纱布，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答案……
窑子……
我靠！老娘当初跟着警视厅的同志们端了少说也几十个摸吧！什么夜总会，什么俱乐部之类的什么地方没潜入调查过，今天竟然真的要去里面从业吗！我勒个去！
吴瑄低头看着睡了一地的孩子，个个骨瘦如柴，都是严重地营养不良。吴瑄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个小草屋，好在现在是盛夏时节，没什么大碍，但是等到几个月后，夏天过去，这个脆弱不堪的茅草屋如何能抵御寒冷呢？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烂不堪，他们能偷到的东西终归是有限的，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总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吴瑄就这么看着这几个孩子的睡颜，到天亮。这段时间里，她的价值观得到了空前的颠覆，她拼命地说服自己抛弃那个时代的道德准则，过去二十多年被灌输的思维体系和现在所处时代的当下问题激烈的碰撞着。如果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必须适应这里，因为她无法改变大环境，只能改变自己，而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从警生涯，并没有什么能独当一面的技术活，不会做饭，也不会杂耍，那三脚猫的格斗技能在这个卧虎藏龙的时代屁都算不上，身为女儿身，更不可能参军打仗……
“大毛。”吴瑄轻轻地推醒大毛。
大毛揉着惺忪的睡眼，无辜的看着吴瑄。
“大毛，我出去转转。”吴瑄起身，悄悄地走出草屋。
当她跨出这个草屋以后惊呆了，草屋与草屋间留出不规则地小路，坑坑洼洼，路两边的架子上晾着像抹布一样的衣服，方圆十里内都是这样破败不堪的草屋！
只有东边隐约有一个高耸的城门，贫民窟的南边就是自己被埋葬的乱葬岗，一阵风吹过，尸臭味一阵阵地传来，而贫民窟的北边则是荒芜的戈壁。隐约间，吴瑄想起自己刚穿越来时看到的模糊景象，想必那会看到灰色的一片就是现在自己身处的贫民窟，而那时自己一心想着会被押送到什么地方，完全忘记了这片区域。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温和地朝阳勾勒出了远处赤炎城的繁荣，吴瑄看到城内曼妙的亭台楼阁，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一个国家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覆灭了楚瑾瑜出生的西霄国？这样一个满是家乡繁荣的国家又是如何自诩为当世最强大的三国之一？吴瑄摇摇头，抑或是这三个国家都是这样？看来不管是任何时空，人类都脱离不了被欲望玩弄。想起赫连翊与锺离彬筹谋的计划，不禁想起了那个罗马神话里的苹果，当一个国家蒙蔽了真实，沉浸在自己塑造的假象繁荣里，就如同苹果一样，腐烂从我们看不到的核心开始，然后蔓延至全身，最后只剩下外层的表皮看上去丰满而朝气蓬勃，实则，不堪一击……
大毛从草棚里钻了出来，看到吴瑄眼睛狠狠地看着赤炎城方向，感到莫名其妙。
“你想进城吗？”大毛天真的问。
吴瑄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如此腐烂，那么自己就去那里赚够足够的钱，然后带着这些孩子去中立的西枢国，去过平静的生活！
“我去找赵管事，他能想办法带你进去。”大毛拉着吴瑄的手，向不远处的草屋跑去，“赵管事在城里的茶馆当收账的管事，他娘身体不好，不能进城，所以他半个月回来一次，等到我到十四岁的时候，我也要进城找个活计，到时候丫头小黑他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吴瑄看着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觉得昨天晚上的说辞就像在抽自己的嘴巴，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过十四岁了？”赵管事打量着怪模怪样的吴瑄。
吴瑄点点头。
“你得把纱布取下来，不然他们肯定不让你进城的。”赵管事说。
吴瑄一圈一圈地取下缠绕在头上的纱布，其实在若翊王府的时候，脸就基本好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让赫连翊他们看到楚瑾瑜的这张脸，这样的容貌在这个时代足矣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要靠这张脸去讨生活。吴瑄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黄铜镜前第一次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楚瑾瑜真的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
大毛瞪大了眼睛，他长这么大送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鼻子，樱桃红的嘴，嘴角微微上扬，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此美丽的姐姐为什么会被活埋在乱葬岗呢？这幅摸样，比他曾经在城里生活的时候见过的任何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都要美丽，谁会舍得杀了她呢？
赵管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大毛，“你从哪儿认识这个人的？”
大毛呆呆的说：“乱葬岗……”
“女鬼啊！！！！！！”赵管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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