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卫明：卫珠，掌上明珠1
我叫卫明，卫国的太子。
我的父皇是卫国的皇帝，母后是卫国的皇后。
八岁那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她。
她被父皇抱了回来，告诉我，这是我母后生的妹妹，因为小时候天师算过，要在庙里养到三岁才能抱回家养。
那么软，小小的一团，她眯成一坨，团在襁褓里，脸颊中白里透红，就这么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
好软，好可爱。
我想着。
她那么小，那么柔软，好像随时都能被伤害。
从第一次见她起，我就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只此一生。
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我八千之前，是感觉他们俩似乎相敬如宾。
一年下来，父皇只会每个月正月初一十五必须按照惯例去我母后那里坐坐，除此之外，很少看到他。
父皇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在这大卫的宫里，最是势利眼的。
虽然我母后贵为大卫皇后，但是明显皇帝并不是恨宠爱她，所以，我们日常端过来的食物，表面上看着好看，其实都是冰冷的，甚至是馊的。
我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样把那些食物面色不变地吃下去的。
我反正是很多次吃不下，受不了。
所以，我就自学了，在宫里抓那些宫人养的小动物，甚至是墙角的小老鼠，御花园里养的鲤鱼，偷偷烤了吃。
然后，妹妹好像是一个福娃一样，自从她来了之后，父皇和母后的感情也变好了。
父皇来母后宫里的时间因为妹妹的到来而越来越多，我发现母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真心实意起来，眼底的温度慢慢变高，就像御膳房每天送过来的食物一样变得温暖。
所以，我越来越喜欢这个新来的妹妹。
然后，妹妹慢慢地长大了。
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会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地跑着，嘴里喊着。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等等我。”
我每天带着她到处玩耍，一到了下学，就带着她到处玩。
我觉得母后也跟我一样特别喜欢她。
因为，每次我带着妹妹疯玩的时候，母后都会特别生气地罚我，让我去跪着自省，或者抄写四书五经。
但是妹妹不会，她就算闹得再大，母后也会一如既往地说。
“本宫的小珠儿，就是这么乖，这么可爱。”
“什么？！竟然有人说本宫的小珠儿做错了事情？！怎么可能！是谁说的，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我想，妹妹这么可爱，所有的人都会舍不得责罚她的吧。
但是，随着父皇太傅的教导，随着妹妹越长越大，我越来越是觉得不好了。
因为妹妹日渐变得娇惯起来，我多次想训斥她，最终却被疼爱妹妹的母后训斥了。
这一天，果然闹出了大事。
妹妹和尚书家的庶子打了起来，然后双双掉入了水里。
“不好了，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和尚书家公子争执间滑下水池了。”
我的手下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备。
“什么？！”
我的脸上再也保持不住那份平静，猛地站了起来。
“孤让你们跟着她就是让她在外面不吃亏，你们怎么做事的？！带路！”
半盏茶不到我已带着一伙人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看到亲妹子没事，我一直阴沉的脸才开始舒缓。我几句话指挥跟着的内侍把公主往寝宫里抬，并且在走之前留下一句。
“今天的事情，让孤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们泄密出去，一个不留，全都杖毙。”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若是妹妹和尚书家的庶子双双掉落入水里的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候，妹妹就非得嫁给他了。
一个小小的尚书家的庶子，怎么配得上我视若珍宝的妹妹？
所以。
说完，我猛地跳入湖里。
“太子殿下！”
“来人啊，快点下去救太子——”
周围的随从急忙跳下水里把我打捞上来。
父皇母后和尚书很快地果然赶来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父皇果然黑着脸询问周围的情况。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和尚书家公子在湖边玩闹，人太多，一不小心一起掉进去了。”我身边的内侍赶紧上前战战兢兢地回话。
尚书闻言脸色一变，把当朝太子推下湖水，即使是小儿玩闹一起掉进去，那也是他承担不起的大罪，何况皇后家的背景——
所以他猛地向前一跪。
“皇上恕罪，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请念在小儿年幼，饶犬儿一命。”
我知道，即使他刚刚听到的内容和自家仆从报告的不一样，尚书还是不敢多说一句，只能求饶。
听到太医说两位都是虚惊一场，没多大事情后，父皇摆摆手，“小儿年幼，下次不要再犯就行。爱卿请起。”
虽然年过而立，但是他依旧英俊的眉眼扫过面前跪着的我们。
“皇儿回宫诊治后速来我寝宫一趟。”
语毕，这位站立在世间顶端的男人袖子一甩，虽然没什么表情，在场众人却看出他心情不佳，无不战战兢兢。
“摆架，回宫。”
“儿臣领命，恭送父皇。”我恭敬地说道。
“恭送皇上。”
其他人也急忙说话。
我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在父皇走后，我的贴身侍从上前耳语。
“太子殿下，要不要——”
我瞥了他一眼，他瞬时噤声。
这人跟了我这么久，话还是那么多。
所有的事情，我心里头有数，还用得着他说？
然后，我被叫去了父皇面前，果然遭受了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大冷的冬天，父皇叫我跪在雪地里，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我跪在雪地里，浑身冰寒，但是，我无怨无悔。
如果还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我被责罚而已，怎么比得上珠儿一生的幸福？
如果我不出来顶罪，妹妹就要嫁给一个配不上她的人，这怎么可以？！
但是，天实在是太冷了，我的身子越来越冰凉。
母后果然和往常一样，没有出来帮我说话。
如果她在场，只会和父皇一样叫我反思，再多一份处罚。
我是知道的。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小珠儿也来了。
天上开始陆陆续续地飘起雪花，她伴随着漫天的雪花，朝着我跑了过来。
“太子哥哥——”
她小小的脸上满面焦急，漂亮的杏眼柳眉皱了起来。
看到她的时候，我格外生气。
“天寒地冻，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
然后我看到她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心里柔软了一些，赶紧停了嘴。
“我没事，倒是你，感染了风寒还在这里跪着，芯儿那里带了件风衣给你。”
天天招惹是非的妹妹少见的关心人，我心下顿时软成一片，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我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乖，皇兄没事，快点回去。”
在替妹妹顶罪的时候我就料到惩罚少不了了，父皇母后对1不像对珠儿，我做错了事自会受罚，因为我是太子，做人做事不容许出错，但是妹妹犯了事却什么也不会，对待妹妹，他们像是民间父母一样慈祥，但是这次不一样。
我脸上闪过一丝冷色，如果我没有出来顶罪，尚未出阁的妹妹和一个男子一同掉入水里，可想而知，风言风语必然是少不了的，更甚者——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极有可能在朝中早已看不惯他多年的政敌逼迫下嫁给让我受辱的那个人。
一个尚书儿子而已，何况还是庶子，再者就那家子的风德，何以尚公主？！
这是我从第一次在襁褓中见面就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宝贝妹妹，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怎么能无端端受这种屈辱？
我受点皮外伤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用这个换珠儿一生幸福，对我来讲，这个买卖，值。
“珠儿，乖，快点回去，皇兄不会有事的。”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眼前一黑，风寒中跪在雪地里，尚未长成的身子终于撑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太子哥哥——”
昏倒之前，我听到了珠儿着急的声音。
但是这件事情，还是没完。
对面的人，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跪在底下的暗卫仿佛被冻得一直发抖。
“这是谁泄露出去的？！”
听完属下的汇报，我脸色阴沉如水。
“这——”
汇报的暗卫生吞吞吐吐。
“说。”
我冷冷地说道。
“启禀太子，当时在场的跟随公主的都是您和皇后派过去的心腹，而对面的人——被您当日这么一吓，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他们想废掉户部尚书这么一个重要的棋子。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一旦与东宫联姻，对那位蠢蠢欲动的皇子来说，百害无一例，自然他比他们这边更想压下此事。
我在心里默默思索。
能透露出这件事，有一大半可能是太子这边出了内鬼。
“这件事查不出来，这暗卫首领我看是时候换个人来做了。”
我敲敲手指，眉眼如十二月寒冰，面无表情。
“给你三个月，查不出来，后果自负。”
“是。”
暗卫跪头，默默退了出去。
今日一大早，我就收到消息，我遍布在宫外的眼线便告诉我本该压下来的事件传的满城都是，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一堆，珠儿本就不佳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我的幕僚急急忙忙赶过来，他欲言又止地告诉我，按照公主这个名声，到了及轩，恐怕很难嫁得出去。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暂且不提，冲着陛下和太子对公主的宠爱，以后也不愁找个好婆家，只是，这件事对公主的名声影响极其恶劣，毕竟放眼整个大卫，没有几个男人愿意主动往自己头上带上绿帽子，更何况配得上公主身份的高门贵子了。
哪家子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受这么大的委屈。是夜。
一室静谧。
月光流泻在床上，照亮了床上那个抱着枕头流着口水的小小身影，珠儿平时经常睁得大大的杏眼此时严密地闭上，嘴巴还时不时地匝匝，漂亮的粉面这个时候睡的满面通红，好像擦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我挥了挥手，暗示守夜的宫女不要声张。
我默默走近了珠儿的床前，半跪下来，拂去她嘴角沾上的头发丝，帮她拉好了被子。
“烧鸡，好吃！”
刚拉好的被子就被少女猛地一踹，回归原位。
我无奈地叹息了一句，正想再度给她拉回被子，动作却被卫珠打断。
“太子哥哥，我特地留给你的。”
我心下顿时仿佛被一根羽毛拂过，柔成一片。
这就是我的珠儿，从丫丫学语开始，她便懂得自己对她的好，虽然稚嫩，却懂得回馈给自己，在幼时自己和母后不受父皇待见时，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使是皇后寝宫，也和冷宫里没什么分别。
然而，与我和母后不同，珠儿从小便深受父皇喜爱，自从她来了之后，似乎日子才一点一点地好过起来。
小小的珠儿，伸着胖胖的手，分到一份吃食也会吞吞口水给自己一份。
一点一滴，在这勾心斗角的宫殿，她不知不觉成了1最大的软肋。
“孤的小珠儿，”我再度给她拉好被子。
不管外界怎么看。
“你仍是孤最大的宝贝。”
嫁不出去又怎么样，孤养你一辈子。
我堂堂大卫国的长公主，还怕嫁不出去？！
还有——
我眼里闪过一抹阴狠，让我知道是谁估计陷害我的小珠儿，必然不会放过他！
我会让他知道，这个世上，做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很快的。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珠儿从一个小丫头，慢慢成为了一个漂亮的少女。
粉嫩的苹果脸上，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睛里面，好像洒满了星辰。
她的脸上随时带着笑容，就像我想象中的一样，她长成了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知道，外面那些人把她传得风言风语，凶神恶煞，好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却是故意不去搭理，因为我想着，这样子也好，那就没有外面那些人随随便便把我的掌中明珠勾搭走了。
我觉得，真正认识珠儿的人，都是会喜欢她的，因为她长得这么可爱，心思又这么单纯美好。
那些个说她坏话的人，都是有眼无珠，我却偏偏不去澄清，毕竟，正合我意。
然后，我没想到，她还是被不该看上的人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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