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算账
卫国主帐之内。
这日阳光正好，虽然寒风依旧，但是温暖的冬日暖阳顺着大开的卫国主帐大门投射进主帐之内，硬生生地破开了不少暖意。
以卫帝卫明为中心绕着地图站着好一圈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大块头，有侏儒，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相似的喜意，各个脸上的笑容，正如这冬日里的暖阳一般和煦。
山羊胡子老将军徐老将军这次一张长年狐狸笑容带上了几丝真情实意。
他缓缓地摸了摸胡须，微微晃了晃脑袋，摇头晃脑地，狐狸脸式笑容带着几丝神秘兮兮的炫耀，也不知道是想炫耀些个什么劲。
幸好这里的各位老将小将皆是熟悉他的个性，不与他计较。
“陛下。再过几天时辰，我军便要集齐在嘉海关了。”
卫明微微点头，面上没有多少喜色，似乎这个青年帝皇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谋政多年的老人，悲也好，喜也好，很少有人能从他面上亦或者动作看出来，但是他素来少年老成，他手下的大臣早就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在这个该欢喜的时刻，最该高兴的陛下这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劲的。
熊飞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朗声大笑，他仰天长笑了几声，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左右看了一看，见众人也是一派喜色的样子，于是开口道。
“太好了，他奶奶的，最近太憋屈了，终于能好好地报上一口气了。”
这个满面胡须五大三粗的粗汉子，开口便是脏话，上次本该胜利的一场仗竟然在最后关头被秦国人反胜，可让他大大地丢了个大丑，时时刻刻恨不得找回个场子。
雷将军也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熊飞昂的话。
卫国大军即将胜利，作为卫国主将，他自然也是欣喜的。
只不过他个性素来沉稳，不像是熊飞昂一般，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挂在脸上。
一圈卫国皇帝大臣各个脸带几分喜色，就等着几天后胜利的到来。
这么些天过去了，四城传来的战报皆是四城城主果然如他们的陛下所料一般，“太过聪明”，“不是蠢人”，“所以容易想得太多”，反倒是中了他们的计策。
卫国皇帝卫明这一套连连相套的连环计，属实是高明至极。
卫国大军借着佯装攻城拖延了大量时间，悄悄地往嘉海关处汇聚，等到四城将领察觉，只怕也是为时已晚了。
这样子的战绩，怎能不让他们欣喜？！
沉浸在即将到来胜利喜悦里的卫国主将们还在对着秦卫两国的地图指手画脚，高谈阔论，他们并不知道，一骑快马，正从卫国都城而来，他风尘仆仆，经历了许多困难伤痛，路过卫国不少驿站，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快马，千里迢迢带来了一则不太好的消息。
“报！——”
“报！——”
“报！——报！——”
“报！——报！——报！——”
“报！卫国都城战报！——”
这时，那个一骑快马疾驰着的卫过传讯兵正向着卫国军营风驰电挚一般地跑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快速地敲打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一声焦急的响声，正如同此刻报讯的卫国传讯兵心情一般。
“吁！——”
马匹被卫国传讯兵紧紧地勒住了，快速朝着不远处卫国军营跑去的马儿降速太快，一不小心，“啪”地一层重响，一身大大小小伤痕的传讯兵摔倒在地上。
“啊。”
传讯兵惨叫一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咬牙抽搐了几下，身上不知不觉又添加上几丝伤痕。
此刻，卫国军营里，正如同往常一般，轮到休息的休息，轮到操练的操练，轮到站岗的站岗，小兵将领们各个井然有序地赶着自己的事情。
寒风呼啸，这个冬日格外地严寒，但是似乎感染不到他们。
寒风呼啸声里，一排卫国士兵脱了上衣，正在操练。
他们的上半身已经被冻得发红，然而，额头上竟然硬生生留下几滴汗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冬日里的陈露因为他们操练的热度被融化成了汗水。
“啊，和哈！——”
“啊，和哈！——啊，和哈！——”
“啊，和哈！——啊，和哈！——啊，和哈！——”
“啊，和哈！——”
“啊……”
“……”
操练声音不绝于耳，还有个小将领模样的人在旁边巡视着，走来走去。
他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大喝了一声。
“大点声！像是村子里的娘们一样，叫得娘们细细的！是没吃饭吗你们？！”
他顿了顿，继续说。
“要是真的没吃饭喊不出来，那本将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真正正的没吃饭的滋味！——”
最后一个“味”字，他已经喊得沙哑破音，但是却传出去很远，似乎都能震动到隔壁的山头。
小将话音刚落，被操练的士兵喊叫声更大了，远处传来他们隐隐约约的回声。
“啊，和哈！——”
“啊，和哈！——啊，和哈！——”
“啊，和哈！——啊，和哈！——啊，和哈！——”
“啊，和哈！——”
“啊……”
“……”
卫国军营门口，放着一个栅栏，有两个哨兵负责站岗，两人皆是抬头挺胸地站在门口，睁着一双丹凤眼，本来不大的眼睛，竟然被他们硬生生的动作撑大了几分。
这两个哨兵虽然笔直地站着，但是时不时地便是往旁边看去，似乎是在巡视卫过军营周围的情况。
“啊，那边有人。”
有个站岗的哨兵发现了摔倒在地的卫国传讯兵。
另外一个哨兵发觉有异，急忙跑了过去查看。
远远的，即使传讯兵风尘仆仆地摔倒在了地上，哨兵仍然认出了他的一身衣服。
“不好，是我们的前哨。”
刚刚第一个发现卫国传讯兵的卫军也赶紧跑了上去，急忙把摔倒在地上的传讯兵扶了起来。
“兄弟，兄弟你怎么样了？”
被站岗的卫军半抱在怀里的传讯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此时他已经眼神涣散，嘴唇干枯，嘴唇上满是干裂的痕迹。
他顾不得讨上一口水喝，撑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沙哑地出声，带着喘息。
“快，快传，传话给陛下，秦军，秦军大举，大举派兵攻我大卫都城了。”
说完，传讯兵便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兄弟，兄弟。”
半抱着他的传讯兵喊了几句，还摇了摇他，半响，没有人回答，他赶紧抬起头来。
“晕过去了，急报，赶紧告诉陛下。”
“嗯。”
另一个传讯兵点了点头，迅速转身朝着卫军主帐大营跑去。
卫军主帐大营之内，一圈军官正笑眯眯地围绕着地图讨论军情，指手画脚的，似乎能看到秦国嘉海关被破，卫军大举入城，多年来的老仇敌秦国人不得不开门讨饶，这时，主张外远远便传来了几声喊叫。
“报！——”
“报！——报！——”
“报！——”
“报！——报！——报！——报！——”
“报……”
卫国主帐大营之内的诸位大臣猛地抬头朝着大门望去，便见门口连滚带爬地跑来一个小兵，他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脸乍青乍白，脸上带着冷汗，迅速地跪倒在了主帐大营之外。
“报！秦军大举，大举派兵攻我大卫都城！”
“什么？！——”
“什么？！”
“什么？！——”
秦国主帐大营之内连同皇帝卫明在内的所有人脸色一变，赶紧跑了上去。
守卫小兵急忙开口，他咽了一口口水。
“陛下，传讯兵，传讯兵八百里快马加急此刻晕倒在军医处。”
徐老将军脸色青黑，再也顾不得那狐狸似的假笑，急忙上前一步，猛地压低了老腰，抓住了秦国小兵的手臂。
“在哪，带路。”
卫国皇帝卫明翻身上了御马，他的身后，是一排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卫兵。
传讯兵八百里加急带来消息，卫国皇帝卫明带着一干老臣大将赶到军医处，便看到他堪堪醒来，急忙跪倒在地，哭诉着说道，秦军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秦国帝皇带着朝中大部分重臣，亲自朝着卫国都城攻去。
消息一出，卫军满座皆惊，皆没有想到，秦国皇帝秦文轩竟然不是一个草包皇帝，远在秦国京都竟然看破了他们的计策，带着秦国都城大部分兵力，几乎所有得力重臣甚至重臣家属，朝着卫国都城攻去。
这秦国皇帝简直是疯了，但是疯得恰恰符合时宜，秦国自古以来，从先朝分封诸侯国开始，便是马匹上打下的国家，虽然近些年这片大陆时局形势恰好成为三足鼎立之势，秦军打下南下大部分土地后开始学习卫人建都城，但是才堪堪十几年，秦军还没有完全抛弃拔营便是搬家，扎营便是住家的习惯，只要是能走路的秦国人，便能骑在小马匹上面跑个一两圈，更何况是成年的秦人男女，更是各个是骑马打猎的好手。
而卫国人素来与秦人从吃饭到说话种种地方皆有不同，卫国人善耕织，不爱打仗，虽然近些年换了帝皇后因为新帝觉得先帝末年卫国人因为不善骑射而受了秦人的屈辱出了新政鼓励民间男女学武，但是才堪堪几年，卫国男子兵力虽然有所提高，但是女子还是依旧和多年前一样，以习武为耻，这是千百年来的习惯，不是卫国新帝卫明几句话几张圣旨便能改便的。
卫国人素来讲究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卫国女子除非生活所迫，大部分的卫国女子平日里都不喜欢出来见外人，就算是出来逛街买东西，也是在家里人的陪同之下，更何谈和秦人之女一般不输给男子地骑马打猎，喝酒干仗。
若非如此，昔日卫国公主卫珠，便不会纵使有卫国先帝太子百般疼爱，还依旧被传为坊间笑谈。
因此，同样是破釜沉舟之计，卫国人有软肋，便是留在京城的大量朝中文臣和他们的家属，而与卫国人不同，秦国皇帝秦文轩直接带走了大部分的重臣亲属，可以说，秦文轩在哪里，秦国都城便是在哪里。
这场战，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因此，即使明知道这便是秦军的明计，但是本来要往嘉海关的大量卫军仍然又紧急掉头，往卫国都城而去。
而卫国皇帝卫明，竟然像是疯了一般，竟然要带嘉海关一部分卫兵回去领兵，丝毫不像是平时不急不躁的作风。
纵使到了这个关头，卫帝卫明一骑千里马身着战甲便要出发，徐老将军还是急忙跑上前去试图阻拦。
“陛下，您真的要亲自带兵回去？”
就算军情紧急，派一个能独立带兵有勇有谋的老将回去也是可以的，犯不着要陛下千里迢迢去带兵支援。
卫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卫国京都方向，冷笑了一句。
“对，朕有一笔账，要跟秦国新帝秦文轩好好算算，清清帐。”
雷将军站在不远处，看着卫明一脸担忧。
“陛下，臣愿意主动领兵而去。”
卫明低头看向雷将军。
“这个计策是朕出的，现在自然要由朕来破解秦军之策，更何况——”
后面的话卫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拉了拉马缰。
“雷将军，嘉海关没有你和徐老不行，便由朕带他们赶回去，你们两位留在这里和靳明杰斗。”
不然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又要被靳明杰夺回去了。
必须有几个熟悉军情，能攻能打的老将留在嘉海关守城。
“陛下。”
雷将军还待再说，被卫明伸手挡住。
“不必多说，嘉海关，就依靠两位爱卿了。”
“诺。”
“诺。”
两人不再多劝，这个时候，军情如火，不能再拖延了，既然皇帝决心已下，他们只得抱拳应道。
卫明点了点头，猛地一拉缰绳，抽下马鞭。
“驾！——”
卫国皇帝御马马匹高高扬起，带起不少沙尘。
“轰隆轰隆”的马蹄声朝着卫国京都方向而去，卫国皇帝卫明，一骑御马跑在最前面，带着几位肱骨大将和不少亲卫军，快马朝着正在半路返程的卫国大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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