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中午炒菜的任务被柳卿妈承包了，爷爷在饭桌上赞不绝口：“安欣这手艺没的说了，咱树南好福气啊。”奶奶吃着也不住点头，姑妈和姑父没有说话，埋头扒饭，他们刚起床刷了个牙就来吃饭了，披着乱糟糟油腻腻的头发，眼角边还有眼屎。
柳卿不敢再往对面看，忍住恶心坚持吃完饭。
她和坐在左手边的表哥聊天：“表哥，今天上午去哪儿玩了呀？”
“和同学去水库游泳了，那水可清澈了，还可以抓鱼玩。你下午和我一块儿去吗？”表哥慢悠悠地吃着饭，翘起二郎腿夹着菜说道。
爷爷肃声说：“柳锦泽你别带卿卿去水库，卿卿还不会游泳呢，太危险了，你下午带着小卿到家里看电视。”表哥怏怏地答应了。其实柳卿也并不会去，好不容易白回来一点，去趟水库暴晒就得前功尽弃。
吃完饭后姑妈把柳卿和柳锦泽两人推出门：“小卿，你去楼上和你表哥看电视。”
这是要说什么事？柳卿觉得有点奇怪。她决定留下来听听，于是对柳锦泽说：“表哥你先上去，我想去上个厕所。”
“行。”柳锦泽大大咧咧地上楼了。也许她辈子就是上楼和表哥看了一整天电视。
柳卿偷偷躲在门边听着里面的谈话，先听到的是爷爷的声音。
“树南，咱们这房子不知道是被老鼠还是什么给扒了个洞出来，上次下暴雨，屋子里面都进水了，虽说补上了，但咱们家得建个新屋。”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说道，语气中带着不舍。
柳卿吃惊，上辈子爷爷家可没有建什么房啊。
柳爸爸的声音很诚恳：“那是要建，爸，您要我出多少直说就行，我和安欣这几年也有些存款了。”
“是这样啊的，哥，你们也没空回来帮忙，出三十万，我们出剩下的，然后监工啊帮忙啊什么的都我们来。”
柳爸爸听到这个数字没有说话，柳妈妈忍不住开了口：“小姑子，这要这么多吗？我们前几年在云开盖房虽说用了三十多万，但这钱大多是找人借的，前不久刚还清，而且我们家柳卿以后可能要去青城上学，家里肯定要留些存款。”
这时屋里传来爷爷的咳嗽声：“咳咳咳，柳淑娟，你之前不是和我说的十五万吗？！”
“那，那不是哥他说出多少直说就行嘛。”姑妈嗫嚅道。
柳卿爸说话了：“爸，30万这个数字对我们这个小家来说太大了，刚安欣也是被吓到了，爸您见谅。我们家出十八万吧。常年在外工作，不能在爸妈面前尽孝。还是要劳烦妹妹多照顾照顾。”
爷爷长叹一口气：“唉，这家里破了个洞，是个大事啊。本来想着破个洞补上就行，前两天隔壁村那个算命先生魏麻子跑上门来，说我是什么九世善人，给我们算上一卦他有大功。我哪懂那些，人家跑上门来给我们算命，那我就听着嘛。”
“他算着算着，居然把咱家破了个洞这事给算出来了，说这破洞啊把福气都给放走了，要祸及全家啊。只有重新建一栋才能把福气重新拢回来，消灾解难。我心里再舍不得这老房子，也不能拿这事当儿戏啊。”
“树南哪，我也知道你们夫妻俩这几年不容易，但这人啊，一辈子还是命最重要。花钱消灾都是小事。”
姑妈连声应和：“对对对。”
里面的声音柳卿已经听不进去了，没想到还发生过这事，可她从来没听说过啊。莫非是爷爷后面脑溢血才放弃建房？可距离老爷子脑溢血还有几个月呢，这段时间动工的话，她不可能没听到过这事啊。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
说起来很奇怪，妈妈和姑妈一直合不来，为什么会辞掉做的好好的工作，去青城和他们一起开服装厂？
是不是和这十八万有关？是不是姑妈家拿到了这十八万，却不建房子，也不还给柳爸爸，在爷爷脑溢血后，还以此威胁妈妈和她们一起开服装厂？但这一切都只是柳卿的猜测。上辈子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她已经无法再知道。
那几个月后爷爷突发脑溢血，会不会里面也有猫腻，柳卿想到这心里发寒。上辈子她家和姑妈他们撕破脸皮后，就再也没有过交集，只有表哥偶尔会联系她，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记不清姑妈家是什么情况。她该怎么办，直说这房子根本不会建，没人会相信她。
冷静下来柳卿，仔细想想……里面有个人很关键！隔壁村的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爷爷家破了个洞，还主动跑上门来做没钱的生意？！
里面传来椅子的拖动声，柳卿赶紧跑到楼梯下面躲着。
柳淑娟夫妻俩出来了，他们朝楼梯这儿走来。柳淑娟得意洋洋地轻声说道：“还是我聪明，说三十万把他们给唬住，这下又多了三万。”
她老公谄笑着说：“老婆真聪明，等老头子把钱给了咱们，咱就借口说出去买材料。拖个几年下来，我们早就在外面赚大钱了。到时候建一排房摆到这，看那老头子对我们还有什么意见。”
“什么老头子，那是咱爸！”
声音渐渐变弱，然后传来啪嗒的关门声。柳卿爬了出来。原来那夫妻俩根本就没想建房子！太鸡贼了。
柳爸爸还在和爷爷说话：“爸，那我回云开就去把钱汇到你卡上。”柳妈妈坐在旁边沉默着发呆。
柳卿招呼妈妈：“妈妈，可不可以出来下，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卿卿？你不是去看电视了吗？什么事？”柳卿妈走出来。
柳卿带着妈妈往屋外走去，“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等走到山坡上，柳卿开口说：“妈妈。我刚刚听到姑父和姑妈说，要去给魏麻子钱……”
“什么！他们是一伙的？！”柳妈妈不禁失声打断了柳卿的话，又急忙催促道，“你还听到什么？快告诉妈妈。”
“他们还说，三十万把他们吓住，这下又多了三万，等老头子把钱给了他们，就借口说出去买材料。拖个几年下来，他们早在外面赚大钱了。”
柳妈妈听着表情愈加难看：“卿卿你可帮了大忙了，这夫妻俩要是拿出琢磨这些破事的功夫，早就赚钱了。走，我们这就去告诉你爷爷！”
柳卿赶紧扯住柳妈妈：“妈！你等会，爷爷会信我们说的吗？”
“这……应该会信吧。”
“妈，你听我说，我们去找到魏麻子，让他来说，说服力会更大，不然打草惊蛇了，爷爷还觉得你在挑拨离间呢。”
“你说得对，我们去找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让他来说！我先去把你爸找出来。”
柳妈妈又犹豫地问柳卿：“可以和你爸说吧？”
“妈你还不了解爸爸吗，他又不是愚孝的人，当然可以说。”
柳妈妈郝然，她是了解，但是卿卿今天的表现，让她不自主地依赖起来。
这时候柳爸爸找了过来：“卿卿，什么事呀？你们娘俩说什么呢？”
“你个猪脑袋，人家说十五万你提到十八万，你以为这是在拍卖呢，也不跟我商量，差点气死我了你。”柳卿妈看到她爸就是一顿训。
“安欣，你也知道，淑娟她们肯定一分钱也不会出，剩下的钱还是要动用我爸的。”
“凭什么她说不出就不出，这房子都是给她们住的，我们平时也不住这。你爸的不也大都是我们给的吗？”柳卿妈越说越委屈。
“还有咱爸妈住啊，安欣，你也知道，当初我家里穷，只供得起一个人上学，淑娟她就自己主动辍学，让给我去读。我这个哥哥对不起她啊。”
“我怎么听爸说的是，她天天在学校不务正业，不想读了呢？”
“……”
柳卿看着话题扯得越来越开的两人，心里很崩溃。不得已牵住她妈妈的手晃了晃：“妈妈，说正事。”
“对，有正事。柳树南你听我说，刚卿卿听到你妹妹那俩口子的谈话，魏麻子是他们出钱请来的，目的是为了从你和爸那骗到钱出去做生意。房子他们不打算建。”柳妈妈拉回话题长话短说。
“……”柳爸爸惊住了，半晌没出声，“这不能吧……”
“难道你女儿还会编出这种话？”
柳爸爸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缓过来，表情十分难看：“走，我们先去找魏麻子，问个明白。”
一家人行步匆匆地走到隔壁小柳村，平时要近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地被他们缩短了一半，得亏柳卿体力好才能跟上。
小柳村村口，一个大爷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柳爸爸上前问路：“大爷，我是隔壁大柳村的，请问你们村有个叫魏麻子的人吗？”
大爷突然坐起身：“什么魏麻子，能这么叫吗？人家可是魏天师！你要是对他不尊敬小心他给你施法！”
戏好多……这村真的是正经村吗？
柳卿爸掏出一根烟递给大爷：“大爷，帮忙指下路。”
“上道，蛮心诚的嘛，来跟我走。”大爷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去。三人跟在后头，互相交换了一个警戒的眼神。
几人来到一个古朴精致的小庙，大爷大声呼喊：“魏天师！有人来找您啦。”然后对柳卿一家说：“进去吧，记住了，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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