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瞳之林

　　()　　()很快，洞穴内响起二煞微微的鼾声，看来是真睡着了。显而易见，一旦托孤事了，二煞卸下背负已久的包袱，自然可以轻松入梦。

　　可怜下父母心啊！甄男颇为感慨。

　　宝亮还有个爹，可自己呢？甄男想起自己的身世，不觉潸然泪下。暗夜，眼泪滑过脸颊，“噗簌簌”颗颗坠落。恍惚，他看到母亲仰面朝，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瞪视着空，深遂而温情。

　　那里汪着一片海，一片温暖的海。

　　“男儿，妈要走了，但妈放心不下你，妈的这颗心，好疼……”

　　母亲的伸出来，极力想抓住什么，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后退。渐远……消失……

　　“妈！”甄男泣血大喊。

　　“子，该走了。”一个苍老狠戾的画外音突然闯入梦。

　　甄男睁眼抬头，隔着泪水望过去，两条模糊的影子。抬袖拭泪，是黑红双煞。

　　“我妈呢？”甄男绝望转头四顾。

　　洞外光大亮，罡风已息，洞穴的动物走得一只不剩。胸前的一团濡湿告诉他，这是一个梦，一个悲伤的梦。

　　为什么是梦？为什么要醒来？甄男的眼眶又湿了。

　　“唉，走吧！”黑煞喟叹一声，将轻轻插入甄男腋下，带着他出了洞穴，升空向南御风而去。

　　所谓御空，离地表不过丈。离地表五丈之处是阴阳分界线，双煞不敢飞得太高。

　　人起初在河谷穿行，河谷蜿蜒曲折，两旁山岭次弟而来。顿饭工夫后，飞出了山峦起伏的山区，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诺大一片平原。

　　万里睛空下，草长莺飞，河川纵横，好一派锦绣山河。面对美景，甄男却心慌意乱，似乎有一只充满敌意的眼睛正在窥视。甄男举目远望，他看到了，是那只眼睛，血煞王的血瞳之眼，悬垂于南方际，一开一阖间，凶戾之气弥漫地。

　　这就是自己将要面对的血煞王吗？甄男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夸父追日，那是一个神话，但即便夸父，上还有一张神弓。而他，什么也没有，修为几近为零，凭什么跟血煞王为敌？这不是神话，这就是笑话，是蚍蜉撼树，是以卵击石，丝毫没有胜算。

　　双煞似乎已经习惯了血瞳的存在，掠地飞行，迎着血瞳而去，看不出丝毫异样。

　　幽灵星的南域与地球上的南方一样，高温、潮湿。一路所见，山水相连，能长植物的地方都被草木覆盖，景色倒是美得很。但甄男哪有闲情欣赏，他在为逃回做准备，一直在观察地形，牢记沿途标志，不过由于飞得太低，无法总揽全貌，所记住的，不过是几处比较显眼的零星标志而已。

　　动物见到不少，各种植物也见到不少，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属高大上类型，放在地球，每一个都是庞然大物，就像来自侏罗纪。在所见的动物，有一种动物引起了甄男的格外注意。

　　这是一种奇怪的鸟，形如鹤，翼展过丈。红羽白喙，喙为弯钩状，长达一尺。单足，足生爪，乌黑锃亮，锋利如矛钩。叫声尖利而高亢，“哔昂，哔昂”的声音传出很远。

　　这种怪鸟，只在五丈以上高空盘旋，似乎从不落地，偶尔会急速俯冲进五丈以下高空。栖息在树上的动物很怕这种怪鸟，每当它凌空而至，树冠顿时乱作一团。鸟类、蛇类、昆虫、啮齿动物等惊慌下逃，被碰断的树枝树叶簌簌而落，下雨一般。饶是如此，总有那倒霉的动物在怪鸟迅如闪电的俯冲，成了它的盘餐。

　　甄男向二煞打听怪鸟，这二人似乎已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又或者是被甄男无数个为什么搅扰得烦不胜烦，根本不搭理他。

　　幽灵星地广人稀，甄男算是见识到了，一路所过，别福缘树庇护的人类聚集地了，就连人类都没看到一个。

　　御空飞行极耗阴灵元，双煞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歇息片刻，一路走走停停，但方向一直没变。镇煞塔就是指引，它镇压的血瞳始终在眼前闪闪烁烁，明双煞带着甄男是一路向南的。

　　难道双煞真是与血煞王毗邻而居，那可是他们的死对头，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甄男满脑子疑问。

　　太阳傍西时，前面出现一片黑压压，一眼看不到边的巨大森林。视线被森林所阻，看不到血瞳，但甄男很肯定，此时离血瞳已经相当近了。因为，上的云彩因血瞳的照射而红光闪烁，就像时燃时熄的火云。

　　双煞至此落下身形，按照甄男估算的速度，此地离凤岭村大概已是上千里开外了。

　　这是片很奇怪的森林，除地表一些稀疏矮的乔權木外，放眼望去，竟都是清一色高大的梧桐树，非常粗大，遮蔽日。

　　是梧桐树，是因为它们宽大的叶子、光滑的树身与地球上的梧桐树很像，但区别也很明显。最显著的两点，一是其叶子的绿色浓如墨，粗看之下，竟像黑色的一般；二是桐树身上的每个节疤，都很像一只眼睛，像极了！眼白如雪，与灰色的树皮截然不同，瞳仁赤红，透着诡异的气息。视线仅是与血瞳的余光相触，都会生出触电般的感觉。

　　“黑前辈，这是哪里？怎么这么恐怖？”心慌心悸心跳骤紧，警报已经拉响，这里危四伏，甄男声音微微发抖。

　　“血瞳之林。怎么，你能感觉到危？”黑煞奇道。

　　血瞳之林？好恐怖的名字！难道双煞就住在林子里？血瞳之林与镇煞塔又有何关系？甄男一肚子疑问，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害怕。”

　　黑煞摇摇头，不置可否，迈步进了林子。

　　蓦地，甄男眼角余光，巨桐树上一颗有着血色瞳仁的怪眼迸射出一道诡异的血色电弧，就像一把带红点瞄准镜的*射来的索命死光，攻击目标直指黑煞。

　　“啊！”甄男全然没想到树瞳居然会攻击，而且如此诡异迅疾，不由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这种血红的死光，就像赤眉的真火一样，肯定能对神魂造成重大伤害，黑煞若被击，不死也得脱层皮。死光为光速，黑煞不可能避开，而事实上，黑煞也的确被击了。

　　但下一秒，甄男目瞪口呆，被击的，竟然是黑煞的一道虚影，在被电弧击的同时，虚影点点破碎，而其真身，却出现在前方五尺开外，面上一片风轻云淡。

　　甄男想到了一帖一帖的电影胶片，当连续播放时，那些定格的画面就活了。而黑煞的运动轨迹，似乎只有两帖画面，第一帖被电弧击，第二帖出现在五尺之外，而间的过程却是空白。这是什么段？这就是瞬移么？甄男联想起在洗魂池时曾见识过的双煞的隐身和瞬移段。

　　“红前辈，咱们绕道好不好？”甄男扭头看红煞，他有自知之明，他没有瞬移的本事，进去林子就是死。

　　红煞没吭声，上前一步，托甄男腋下，带着他向林跨入。步之后，一种强烈的危感让甄男断定，一只梧桐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甄男眼珠略略转动，立刻与这只梧桐之眼对上了焦。白仁血瞳，梧桐的眼睛仿佛有灵性，射来冰冷的一瞥——一道红色电弧，裹挟着无尽的杀气。

　　甄男毛骨悚然，忽觉腋下骤紧，身体撕裂一般。头晕目眩，已被红煞带过死光划出的生死线，与黑煞并肩而立。

　　“老子也要学会瞬移！”甄男顿时不淡定了，在心狂吼。

　　双煞带着满心炽热要学艺的甄男，不断瞬移……

　　愈往林子内部深入，树干上的血瞳愈多，受到的攻击也愈加频繁。步步惊魂，步步生死，这简直是在与死神共舞啊！甄男心头一片骇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此刻已然全身披汗。

　　有瞬移术也不行啊，一个不心，就可能把命丢这儿了！十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甄男心惊肉跳，忍不住提醒道：“前辈，怎么不飞呢？”

　　树干上生有血瞳，但也高不过丈而已，若在树冠御风穿行，岂不是既可避开血瞳的袭击，又不至于越过阴阳分界线么？

　　红煞缀后，揶揄道：“要飞你飞，反正老子不会飞。”

　　黑煞在前，突然起脚在草丛一挑，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应声而起。大蛇扭动不止，直向高空飞去，约莫离地丈余高时，蓦地从树冠劈出几十道血色闪电。闪电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平面状血，血正心，正是那条大蛇。

　　哧啦声，空气弥漫起烤肉的焦臭味，大蛇瞬间千疮百孔，冒出袅袅青烟。大蛇在下坠的过程已然开始解体，坠到地上时，已是一地碎肉。甄男这才发现，那巨大的梧桐叶掩映的树冠，密匝匝都是血瞳，比树干上要密集得多。

　　甄男骇然，难怪这片怪林，高处没有飞鸟，地上难见走兽。在无所不在的血瞳构成的死神之，就只有目标低矮的爬行动物可以生存了。

　　黑煞展臂将大蛇的魂丹操在上，笑看甄男：“还想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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