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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潘立开车回到奉川老家的那天,天色不好,太阳在乌云里时隐时现,冷风很劲,刮在人脸上是刺骨的疼。

  颠簸了十几个小时,车子终于停在了村口。

  潘立下了车,村口那棵他儿时经常攀爬玩耍的老槐树,不知道在过去的哪一年被雷劈中了,半边树干光秃秃的,烧的焦黑,可另半边却仍然在生长,虬枝盘曲,眼下的季节虽然还看不到一片树叶,却也可以想象得到夏天时节将会是怎样的郁郁葱葱。

  潘立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回过潘家楼这个小渔村了,村口已经大变样了,当年的茅草土坯房早已经看不见,原地拔起的是座座造型类似的两层平房小楼,水泥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二楼的阳台是一圈欧式的罗马柱,中不中,西不西,有些不伦不类。

  有个年轻男人戴着耳机,骑着电动车经过,看到村口停着一辆虎气的陆巡,门边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的帅气男人,正在四处观望。

  他“吱扭”一声,在潘立身边停了下来。

  “嘿,帅哥,你是来我们村找人的吗?”

  潘立看向来人一张脸,皱了皱眉头,不确定道:“你是……王家四哥?”

  王四眼珠子一瞪,惊奇道:“嘿!你怎么认识我?”

  潘立笑:“是我,你家后排的潘立。”

  “潘立?”王四盯着潘立看了又看,眼珠子转了又转,终于好像想起什么来了,一拍大腿,惊喜道:“哎呀,是潘立啊!哎呦,你小子,现在在哪混呢?看你这车,肯定混的不错吧?”

  潘立模糊道:“在外面,随便混混。”

  王四笑呵呵,继续感叹道:“你小子可真是大变样啊!这最少得有十年都没见过你了啊!”

  潘立点点头:“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王四闻言,叹息道:“你爷爷奶奶,那可都是好人啊……哎,我小时候那会,就爱去你家找你玩,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每回去,你爷爷奶奶都会给我拿糖果饼干吃!哎呀,这会提起来,都觉得二老真是,走的太早了,哎!”

  潘立微微笑,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话题:“王四哥,你这是去哪?”

  王四一愣,热情招呼道:“忙着回家做饭呢!你吃了没?要不,去我家喝点?”

  潘立摇摇头:“不了,王四哥,我去镇上买点纸钱蜡烛,这回来了,得先去爷爷奶奶坟上祭拜一下。”

  王四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去吧去吧,你爷爷奶奶看到你现在出息了,想来肯定也是开心的。”

  潘立开车去了镇上,买了纸钱蜡烛、果品酒水,这才重新回到潘家楼。

  他先去了老家的祖坟。

  停好了车,他提着祭拜的东西,走在山路上。

  潘家楼面迎青江,背靠大山,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靠着打渔生活。潘立的爷爷奶奶便是打了一辈子渔的老渔民,潘立的父母早年外出打工,潘立便从小跟着两位老人一起生活。

  那年,他太想见父母,便趁着爷爷奶奶晚上出门打渔,拿着家里的一百块钱,一个人跑到了镇上,坐长途大巴车去了父母所在的城市。

  父母见到小小的潘立,十分惊讶,那个年代,老家根本没有电话,潘立的父亲只好给家里去信一封,告知父母潘立在自己这边。

  半个月后,潘立的父亲却收到了村里发来的电报。

  潘立的爷爷奶奶前几天在火灾中丧生了。

  几天后,潘立跟着父母回了潘家楼办丧事,却发现爷爷奶奶的骨灰已经被人安置好,坟墓也已经修好,就等着他的父母回来安葬。

  潘立的父亲问了很多人,被告知是住在潘家一段时间的那个姑娘带着人来修的。

  潘立的父亲茫然,问了年幼的潘立,才清楚,原来之前,自己的父母在青江里救出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个年轻姑娘在潘家养病,一住就住了半年之久。

  后来姑娘被家人接回去不久,又回来想找潘老爷子报恩,未料到两位老人前天深夜双双葬身火海。

  年轻姑娘伤心不已,便找人给老两口修了这么一座肃穆大气的坟墓。

  时隔十年之久,再一次站在爷爷奶奶这座仿汉白玉设计的高大坟墓前,潘立的心情复杂。

  去年清明节那天,他终于确定,梁枝枝果然就是那个时候被自己爷爷奶奶救回家的女孩。

  原来,当年给他的爷爷奶奶修墓的人,是梁枝枝。

  潘立捡了一把枯树枝,将坟前的枯枝落叶清扫了一遍,随后便将买来的果品和酒水摆上,点了蜡烛,蹲下给爷爷奶奶烧纸钱。

  烧完了纸钱,他也没站起来,索性依靠在墓碑边上,细细回忆起十年前的梁枝枝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跟自己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对话。

  可惜,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沮丧的发现,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怕生,胆子也怯懦,面对漂亮的大姐姐,总是不敢上前交流,只是远远的偷看。

  所以,年幼的他和梁枝枝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

  难怪梁枝枝从来没有将他认出来过。

  日头西斜了,山上风大了起来。

  潘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临走前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爷爷奶奶,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到时候给你们换个新家。”

  老宅子常年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再加上经历过一次火灾,更是显得残垣断壁,萧条不堪。

  潘立在荒草丛生的老院子里站了一会,便直接驱车去了镇上,找了一家小宾馆住下来。

  第二天,潘立起了个大早。

  他记得梁枝枝给他推荐的,找明德寺的智贤大师做法事的事儿。

  明德寺在奉川郊区,离潘立老家倒不算太远。

  驱车到了明德寺,已经是上午十点。

  明德寺香火挺旺,快过年了,还有很多人来庙里祈福。

  潘立找到了一位小师傅,说明了来意,小师傅表示要去跟主持通报一下。

  潘立便在大殿里等候。

  没一会小师傅便带着潘立去了后殿,一位年长些的师傅,手捧着一本厚厚的簿子。

  年长师傅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已经帮您查看了,十年前为潘家楼潘氏二老供奉长明灯的人,正是一位姓梁的女施主。”

  潘立合掌鞠身道:“阿弥陀佛,谢谢师傅。”

  他走到师傅跟前,往簿子上看过去,果然便看到了梁枝枝的名字。

  视线再往下一瞥,潘立在自己爷爷的名字下面,突然看到梁枝枝同时也为一位叫做“梁树”的人供奉了长明灯。

  梁树?

  潘立脑海里将梁家的亲戚想了个遍,也没想起梁氏大家族有一个叫“梁树”的人。

  他顿时有些困惑。

  年长师傅道:“贫僧尚且记得这位女施主,当时她来寺中,说有两位救过她性命的老人前几日葬身火海了,救命之恩,无法得报,内心十分悲痛,也十分遗憾。那位女施主还请了智贤大师为两位老人做了一场法事。”

  潘立点点头:“我现在与梁施主是朋友,正是她推荐我来请智贤大师,再为我爷爷奶奶做一次法事,好助我为两位老人家顺利迁坟。”

  年长师傅合掌道:“阿弥陀佛,已经通知智贤大师了,这位施主劳请你三日后再来,届时智贤大师便会去府上为你的家人诵经超度。”

  潘立合掌回了个礼:“阿弥陀佛,感谢二位师傅,那就请转告智贤大师,我三日后再来接他。”

  年长师傅和小师傅回了礼,一起离开了。

  潘立回到镇上,进小宾馆旁边的面馆点了一碗面,坐在位置上等面上桌的时候,他感觉到有股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潘立抬起脸,一双犀利的眼睛朝那人看去。

  结果看清对方的脸,潘立一愣。

  对方先一步说出他的名字:“你是潘家潘老爷子的那个小孙子吧,叫……叫什么来着?”

  潘立点点头,客气道:“我叫潘立。你好,孙医生。”

  “对对对!潘立!是叫潘立!”

  孙医生今年六十多岁,从小小的收银台后面走了出来,在潘立对面坐下,又摆摆手,笑道:“我早就退休啦,现在就是个小老太太,这不,没事来女儿的小饭店帮帮忙啥的。上午就听王四他妈说后排潘家那孩子回来了,还以为是她说笑的,刚刚你一进来,我就看你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是因为老房子拆迁的事儿回来的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潘立道:“昨天上午到的。老房子拆迁的事儿倒还好,主要是给老人家迁坟,必须得亲自回来。”

  孙医生感叹:“你爷爷奶奶,十里八乡公认的好人啊,这一转眼竟然都走了十年了,哎!”

  潘立想了想,突然问道:“孙医生,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爷爷奶奶从青江里救回来一个年轻的女孩。”

  孙医生道:“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女孩的脸那么漂亮,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孩子。那张脸想来只要看上一眼,肯定就能记很久很久!更何况,我当年还亲自给她看病呢!”

  潘立想起梁枝枝身体孱弱,经常生病,每天还会喝得那些黑漆漆的中药,便问道:“孙医生,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病在我家休养了那么久?还有,她的身体现在还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孙医生闻言,更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哎,别提了!在数九寒天里在冰冷刺骨的青江里泡了一天一夜,别说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年汉子也得给冻出大毛病来!”

  潘立脑子一懵,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僵在那里。

  他不可置信道:“她肚子里……怀了个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孙医生“啧”一声:“你那时候才多大点,别说没人告诉你,就是告诉你,你懂个啥?”

  潘立张张嘴,声音都带着颤抖:“……那孩子呢?”。

  孙医生道:“那么折腾,孩子肯定留不住啊,幸好月份小,吃了药打掉了。说起来,这姑娘也是个倒霉的,药流没流干净,又挨了一回刮宫。”

  孙医生好像陷入了回忆,道:“我还记得,那个女孩,长得非常美,孩子掉了以后,在病床上哭的没了声音。哎,听说还是因为被人绑架才落到青江里的,看着怪让人可怜的。至于你说的后遗症,那是肯定有的,那姑娘本来身子底儿就差,在冰冷的江水里泡那么久,又小产一回,恐怕这辈子怀孕都是个困难的事儿了!哎呦,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潘立盯着孙医生一张开开合合的嘴,突然想到上午在明德寺,他看到的那个名字——“梁树。”

  他的思绪飞回到平安夜的前一天,他陪着梁枝枝在酒吧包间里。

  梁枝枝喝多了,睡梦中流着眼泪喊“小树”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一瞬间,潘立明白了,梁枝枝谈及过去的那些欲言又止。

  也明白了,梁枝枝说的,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到底是什么,为梁叶葳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潘立突然没了胃口,他“噌”地站起身,连“再见”也没有说,掏出一张红票扔在桌子上,在孙医生惊讶的眼神里,径直走出了面馆。

  潘立开着车,十分钟之后,停在了青江边上。

  漆黑的夜色里,青江水一波一波,“哗啦哗啦”有节奏的拍打着河堤。

  风呼啸而过,明明擦过他的脸,可为什么心却那么痛呢?

  潘立心里有很多话想告诉梁枝枝,可他只是冲着黑黢黢的江面,一遍一遍喊着梁枝枝的名字。

  “梁枝枝,梁枝枝,梁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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