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模人样的卫珩

　　光线昏暗老柴房，豆油及马尿驴粪之味仍旧阵阵混合袭来。

　　润珠终于终于明白了！这屋子里的杂七杂八臭味，哪及得上从这个男人身上所发出的——嘴太臭！

　　“好吧，本小姐身材不好，倒是玷污了阁下的眼睛？”润珠挑眉，倒不予这男人计较。

　　笑笑，三下两下，起身，袖袋一翻，摸出把随身携带的镶玉珠宝小云纹铜镜。“诺，照照自己？”

　　镜子拿他面前，“好看吗？——你这样子，可很好看？有底气挖苦别人？”

　　豆油灯闪闪烁烁，一缕月光从破烂狭窄的木窗投进。

　　这个男人的脸，其实很“富有”、很好看。

　　说他“富有”，实则有棱有角的型，无论从正面、侧面、左边、右边、上面、下面……似乎真的挑不出瑕疵。唯一的瑕疵，就是太过傲气！

　　冷冰冰地，眼神孤傲，表情淡漠，目无下尘。

　　当然，润珠的那个大姐才女美珠，她行动起来，一言一举，也是透露如此气质，看人从来不拿正眼，自以为王母娘娘转世托生，可是，大姐美珠的那种目无下尘，却和眼前这男人的孤高傲气是不同的！一个，是天然造就而成，一个，是造作矫揉，故意摆出的架势。

　　当然，她那大姐是后者，这个男人卫珩，却是浑然天成的——天生的贵胄皇族王者之气——尽管，现在五花大绑，被拔了毛的凤凰似，如此落拓，下巴依然高场，神态傲慢。

　　他让润珠把镜子拿走，润珠偏不。又说，“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鼻蹋嘴歪，满面尘灰，眼窝青，头发乱，你好看？——是不是和街上的叫花子差不多？”

　　卫珩快要被润珠给得气得狂吐鲜血了！

　　镜子里，淡黄的月光，和着豆油灯飘曳不定的混合光线，他的俊面，虽没润珠说得那么夸大歪曲事实，然而，到底虎落平阳几日，形容上，憔悴，风尘满面落拓不堪。

　　不过，倒很淡定，不一会儿，慢慢把眼闭了，深吁了一口气，“小混蛋，你最好能在我面前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润珠笑笑，收了镜子，没有理他。

　　忽然，就在这时，润珠感到自己浑身有哪里的不对劲儿，肩头一阵一阵细细的麻痒，像是被风吹过，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轻轻掉在了上面。

　　当然，红润润的嘴角依然翘起，确实，现在看着这个未来的“姐夫”，堂堂睿王府的世子、一个真真正正的龙子凤孙被五花大绑这里，模样衰败，面容憔悴，自然心理上多多少少是很得意。

　　俗话说，用人家的火，做自家的饭，有些便宜好占，有些便宜，想占得精光，可不是那么容易付出代价的——看了她的身子，就算说身材不好，这个亏，润珠自然不能白吃。

　　润珠肩头的麻痒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润珠仍旧唇角衔笑着，以为是只小虫子，伸手，轻轻地向肩膀那处一捉。

　　突然，“啊”地一声，润珠面露惊恐，跳起了双脚，大叫起来。“蜘蛛！”

　　原来是只蜘蛛！

　　灰灰的颜色，硕大的身躯，环纹腹部，两只豆黑的眼睛恶狠狠怒瞪着她。

　　润珠把它猛地一甩，蜘蛛很乖滑刁钻，就跟捣蛋调皮似的，忽然，不知从哪儿一钻，钻到润珠衣服裙纱里。

　　卫珩微抿紧绷的薄唇几不可觉扯动起来。

　　现在，是该他看笑话的时候！

　　豆油的灯火，依然在整个肮脏杂乱的老柴屋肆意充盈。

　　润珠不断地跳脚，扯衣，“——蜘蛛！蜘蛛！蜘蛛！”抖抖瑟瑟，整个身体都打起摆子来。

　　夕阳漫天的那个炎热夏天，池塘的湖水被风吹不起一丝沟纹。

　　六七年前，润珠还记得，润珠，盈珠，两个姊妹就在那炎热至极的后宅花园池塘边玩耍，摘莲蓬，采荷花。

　　一只蜘蛛就是那么突然而然在她们两姊妹跟前掉窜了下来。

　　盈珠胆小，吓得花容惨淡，两个女孩子，一番跳窜挣扎，又没有丫鬟在旁边。挣着跳着，盈珠不甚掉进湖水，猛呛几口泥塘池水。

　　母亲金贺兰氏骂润珠是故意推的，润珠再三解释分辨，依然不信。

　　最后，润珠也烧了三天三夜，差点没小命登天，母亲金贺兰氏这才相信了她——那只蜘蛛有毒。

　　盈珠跳着跳着，掉进了湖里。而那只蜘蛛，正好久钻进了她的后脑脖子。

　　“——蜘蛛！蜘蛛！”

　　润珠跳得恍如惊弓之鸟，面如土色，毛骨悚然，哪有先前的得意凌人。

　　卫珩道，“错了！你那么弄，会越钻越里面的！”

　　里面？哪个里面？这话本就歧义暧昧，然而，润珠哪里能顾上。

　　“傻婆娘！”卫珩摇头，说得倒是风轻云淡，“你边上的那盏豆油灯，端过来，把手上绳子给我烧了，我帮你弄——嗯咳，我给你说……在哪个地方？”

　　多年以后，每当润珠回忆这驴粪马尿臭气熏天的金家后宅老柴屋、她和卫珩在这发生的一切一切，从云溪楼那天，到当时的被“轻薄”，那时候，润珠才开始怀疑，这个家伙，润珠看错了他。

　　看着人模人样，姿态傲娇不可一世，实则，一肚子的龌龊心思和坏水——

　　分明就是故意的！

　　——润珠被袭/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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