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大姐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一堆的人围观哪，马路到处都是血，我也没敢上前去看，吓死我了！”
沈漫焦急忙问:“在哪里砍的？人都去医院了吗？”
大姐道:“就他们超市出来往银行方向下来一点点，我着急上班看了一会儿就过来了，怎么了？有你认识的人啊？”
沈漫没心听下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打钟弥电话，连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直觉是他出事了，徒手夺刀听着就很吓人，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不行，她必须得去看看。
章娟看沈漫慌慌张张地回来，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怎么了？拉裤子里了？”
陈楚璇在一边忍不住要笑，沈漫却笑不出来，她像胸口压着块大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娟姐，我要请假。”
章娟关心道:“家里出事了吗？”
“不是……我……”沈漫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她的手因为着急开始发抖。
章娟拔高了嗓音，“到底怎么了？跟我说一下！”
沈漫摸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没什么，我回来跟你说。”说完从柜子里拿出包就往外走，章娟在后面叫了几声，她没理也没回头地走了。
一出店门，冷风嗖嗖地吹在沈漫的脸上，紧张的情绪平复了许多，随之而来的依然是满满的担心，今晚月亮很美，月光晃晃地照亮大地，沈漫踩着月色跑到钟弥上班的地方，超市还在正常营业，里面灯影堂皇，看不出刚出事故的样子，沈漫走到前台，“你好，我找你们钟经理。”
前台小姐看了她几眼，礼貌回道:“钟经理现在不在，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们这有个员工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你们经理呢？有没有受伤？”
前台小姐诧异，再次打量沈漫好几眼，“请问您是？”
“我是你们钟经理的朋友。”沈漫焦急道:“麻烦告诉我他有没有事？”
原来如此，前台小姐了然，自打超市开张以来都有几个女孩子过来自称是钟经理的朋友，现在又来一个，无聊，“钟经理没事，你要找他就请打他的电话吧。”
沈漫道:“打了，他没接。”
钟经理会接才会怪呢！前台小姐撇撇嘴，“那你晚点再打看看，现在他确实不在。”
“他真的没事是吗？”沈漫再三确认，见前台小姐点头，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谢谢，麻烦了。”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沈漫也不急着回去，她要等钟弥回来，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快十一点了，到了超市打烊的时间，前台小姐一边收拾一边偷看坐在休息区的沈漫，心想这姑娘还真是……有恒心，居然等到现在还没走，她正要过去时，这姑娘的手机先一步响了，只见她拿着手机往外走，应该是家里人担心来电催她回去呢。
沈漫出了超市接电话。
“喂？”
听到手机里传来她担心了一晚上的声音，沈漫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很奇怪，其实她不想哭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喂？沈漫？不好意思没接你电话，我手机落车上了。”说完没听到她回话，只有细细碎碎的啜泣声，心一下子揪紧，“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漫捂着嘴摇头，突然想到他看不到，“没事，我没事，你呢？我听说了今天晚上的事，你没事吧？”
钟弥看了看包扎的左手，本想逗一下她，但听到她的哭腔忙说:“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那可不是，我都担心死了！”沈漫骂道:“你吃了熊胆了，居然敢徒手夺刀！”
虽然被骂，钟弥却心情大好，“不敢不敢，我还是拿了武器的。”
“什么武器？”
“呃……一把伞。”
沈漫无语，真他妈厉害的武器……
“你放心，在没把你追到手之前我是不会出事的。”
沈漫听他说过好几次类似的话，但从没有像这次认真思考过，他真的喜欢她吗？为什么？她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沈漫知道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清楚，自己永远不会跟他走到一起，“你在哪？”
“医院，你呢？”
“我在你上班的地方……”沈漫顿了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钟弥默不作声，沈漫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风声，手心攥出了汗，出奇意外的，这次她没退缩，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等我，我现在回去。”
“嗯。”沈漫话音刚落，通话便断了，她松口气，冷风肆虐地吹乱她的头发，她把刘海拨在耳后，回忆过去的种种，思绪慢慢归拢。
五分钟不到，钟弥的车出现在路边，沈漫在他炯炯目光注视之下拉开车门上了车。
钟弥全程默默看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沈漫被他盯得有点脸红，别过头，摇下车窗，“有点热。”想到这里可能会遇到他刚好下班的同事，又默默地把车窗摇上去，一回头，见他还盯着她，正犹豫怎么开口。
“你要跟我说什么？”
“咳嗯……”沈漫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你是认真的吗？我……呃……我是说你之前说要我做你女朋友……”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沈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之前明明想的好好的，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怎么说出口这么尴尬？
跟沈漫相反，钟弥表现很镇定，“我一直都很认真，非常认真。”
“可是为什么？没什么是我？”沈漫飞速看了他一眼，接触到对方诚恳的眼神，复又低下头，“我这个人这么……普通，没什么闪光点，而且我的过去……”她说不下去了，难道真的要她亲口跟他说她的过去？一个星海大学的道德败类，一个头顶蛋糕的第三者！她怎么说得出口，虽然她无数次解释事先她不知道缪霖有女朋友，但是没有人会相信，那篇批判她恶劣行径的文章至今还挂在校园网上，虽然过了三年已经被学弟学妹们淡忘，但她作为当事人，这件事像上了烙铁似的烙在她身上，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钟弥盯着方向盘，两个人都没说话，大风呼呼地刮着，仿佛在证明时间的流逝。
过了好一会儿，沈漫才缓了过来，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钟弥，我的过去很糟糕，大学的时候……”
钟弥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打断她要说的话:“不用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沈漫还要说，在看到他眼睛那一刹那怔住，那是多么漂亮多么坚定的一双眼睛啊，只看一眼便可让人陷进去，周遭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知道。”钟弥搂过她的肩膀，一回想起这些，她的身体都在颤抖，可见这件事对她的伤害之深，他感同身受，“沈漫，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是星海大学毕业的。”说完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僵，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突然揪紧，心痛不已。
沈漫想推开他，却被他用力抱紧，她咬牙冷冷道:“放开我！”
没错，她是想过要把一切告诉他，但是嘴上说和他亲眼看到是两码事啊，他说他都知道，是不是代表他都看到了，看到了她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人群中央，宿舍楼里、楼下到处都是人，一个个不同的面容上写着相同的嘲讽、不屑与耻笑，那些嘲笑她的围观群众其中就有一个他，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盛夏时节，太阳焦烤的热浪里，头上油腻黏糊糊的蛋糕……她激烈挣扎，不想再在狭小的车里多待一会儿，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窒息。
“沈漫！”钟弥喝道:“你先冷静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好！可以！”钟弥突然一松开，沈漫直接撞在车门上，撞得她两眼发昏，王八蛋！她就知道，他一直在耍她，说什么认真的？什么做他女朋友？都是狗屁！沈漫在心里骂了句娘，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想推开车门出去，发现被锁死，扭头狠狠地瞪着他，“开门！”
钟弥不看她，摸出烟点着，烟雾缠绕中，他说:“沈漫，我是钟维。”
他不是钟弥吗？怎么变成钟维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沈漫一头雾水，“什么？”
接下来钟弥说的话让她大跌眼镜，颠覆了她的认知。
“你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那儿是不是早就聚了一堆人？”
沈漫注意到他虽然是在问她，语气却是肯定的，回想了下，点点头，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两眼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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