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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乱


  即使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大夫的话仿若惊雷,狠狠地砸在莫欢心头。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虽说莫欢极力忍耐,可轻轻的抽噎声到底惊动了净空。

  净空右手轻转的佛珠微微一顿,抬手止了沈太医的话,转身看向身后,果然见她半倚在门边,想来把他们两个的谈话听进去了。

  沈太医心里好奇非常,但在宫里沉浮多年,也知此时应当避退才好。头也不抬,朝净空恭声道:“容下官先去煎碗药来。”

  见净空点头,又朝廊上的莫欢躬了躬身,直起身时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才转身快步往佛音寺后厨去。

  己末时分,寺里的僧人皆在前殿各司其职,后排屋静悄一片,又因着佛音寺维那净心事先吩咐了,此时倒无甚僧人走动。

  腊月初,一阵北风正紧,刮起净空脚跟前的落叶,在空中盘旋了好几下,待风微静时,复又轻飘飘地落到廊上。

  净空静立在廊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轻地转动着紫檀佛珠,也不言语。等莫欢将将止住抽泣声,才缓缓地走到她跟前。

  莫欢现在脑子里早就没了那些得体的规矩,随意抹了抹泪,话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对着净空急急地问道:“那位大人怎么说?”

  对着他自称下官,估计是宫里的太医,方才她也不过听了几句,两人便歇了话。

  净空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想必哭得太过悲切,眼睛微微肿着,四周泛着些许粉色。眼稍挂着一滴的泪珠,将落未落。

  净空一时有些怔愣,听得她又轻唤了自己一声,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避开了莫欢的视线,微侧了身低低地念了声佛,手里的佛珠转得愈发的快了。

  莫欢如今也顾不上细细思量他的异样,不自觉得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心里焦急把方才的话又问了遍:“了缘师傅他……”

  净空垂眸敛了眼里的思绪,话在心里斟酌了好几遍,却又不想瞒着她,只挑了轻的讲来:“他到底年纪大了……”

  莫欢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心往下又沉了几分。

  净空抬眼瞥见莫欢的眼角隐隐又泛着泪,他平时不爱言语,到底不擅长这些,一时找不出话来宽慰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手里的佛珠,犹豫了两分才放低了声音道:“沈太医是最擅疑难之症的,你且宽宽心。”

  莫欢闻言紧紧地咬住唇瓣,忍住泪意,点了点头,伴着重重的哭腔“嗯”了一声。

  等沈太医煎了药来,净空也不借旁人之手,轻扶了缘半靠在自己身上,往他嘴里喂了两口药,倒吐了三分有二出来。

  莫欢又想起年幼被他灌药的情形,怕他没了耐心再来这一招,从他手里接了药碗,示意净空微微抬了了缘的下巴:“我来喂他。”

  莫欢轻唤了了缘一声,见他睁了混浊的双眼,柔声劝慰道:“您把这药喝了,病就好了。好了我爹娘就接您回去看小孙子去。”说完,又朝了缘安抚地笑了笑。

  了缘神志不清,微卯的嘴唇扯出一个微弱的笑,露出暗红色的牙床来。

  看得莫欢鼻头又是一酸,手上的动作却不敢耽误,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喂了一口药。见他溢了一些出来,连忙接过净空手里的帕子,替他轻拭着,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我来。”净空重新从她手里接过帕子,示意她喂药就好。

  莫欢一边喂着药,一边又拿话半哄半劝着老人,净空不动声色地在一旁搭着手,花了小半个时辰好歹喂了大半碗进去。

  沈太医垂着头站着一旁,时不时抬眼轻觑了两人一眼。心里暗自琢磨,眼前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同安亲王如此熟稔。

  他心里不无往男女之情方向想,看着两人的样子,又觉得不像。一个是铁了心要吃斋念佛的,一个眼里只有床上那个病弱不堪的。

  见俩人一举一动颇有些默契,沈太医想了想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这也难说。谁说入了佛门就动不得凡心的,“情”之一字最难预料,指不定哪天就情愫暗生了。

  沈太医看着俩人出神,心里暗暗揣测。一不小心对上净空淡淡的眼神,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垂头不敢再随意张望。

  见俩人喂完药,才毕恭毕敬地上前接了药碗,口里只道:“同寺里的小师傅说说这煎药的事。”见净空点头,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沈太医的药有安神之效,了缘原本就有些不济,喝了药便又昏睡过去。

  莫欢替他掖了掖被,才跟在净空身后出了了缘的僧房。

  她不是天真的孩子,虽说净空只捡了无关紧要的话讲,心里也知道了缘恐怕是要灯枯油尽。

  “你且放宽心,了空师叔和净心师兄每日都安排了人照料着。沈太医隔两日便会来一次,平日里也有大夫随时侯着。”净空见她眉间似有忧色,想了许久,才憋出这许多话来劝她。

  莫欢闻言眉头舒展了些,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依着他如今的地位,凡事倒更方便了。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了净空一眼。月前见他,他眉眼间还有些许困顿之色,如今早已消失不见。想来在宫里呆了一些时日,自有皇室贵胄之风,他又生的隽秀,面若冠玉,虽说着了僧袍,却难掩一身威严贵气。

  她心里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若是……若是了缘师傅他……”莫欢声音一时微哽,缓了好几口气才又接着道,“烦劳您派个人知会我一声。”

  净空垂眸对上她的眼,女孩哭后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水雾,倒显出一丝楚楚可怜的娇俏。莫欢眼里的悲戚一目了然,净空一时难已理解她为何如此悲伤,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莫欢心里感激,南燕的父母哥哥到底不能天天替她守在了缘跟前,净空如今身份非同往昔,行事更加便宜。

  “多谢……”莫欢的万福礼还没有做全,净空就下意识地虚扶了她一下,只听他沉声道,“我说过,你不必如此多礼。”

  话音一落,想是都察觉彼此挨得近了些,俩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莫欢抬眼见净空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反倒觉得自己唐突了他,刚想出声缓一缓凝滞的气氛,却听见院门口有人高着嗓子喊了一声“妹妹”。

  是薛嘉仁。

  莫欢怕惊着了缘,连忙转身示意他噤声。

  薛嘉仁见着莫欢,眼露喜色,也无暇顾及旁人。见她瞪了自己一眼,笑嘻嘻地连忙捂了嘴,快步朝她走去,一边轻声埋怨道:“妹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等到了近前,见莫欢眼眶泛红,眼皮还微微肿着,显然是哭过的。当下心里发急:“妹妹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一边说着,又满眼怀疑地看着净空。

  这院里除了妹妹,就他一个了。他只当南燕那丫头是靠谱的,如今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出门时妹妹还满心欢喜,如今好端端地怎么会哭了呢?

  薛嘉仁满心满眼里都是莫欢。见净空虽是僧人打扮,到底年轻,又是俊郎模样。与他一比,自己却相形见绌了。一时心思有些偏了,思及那处,心里微涩,抬头狠狠地瞪了净空一眼。

  净空脸上不动声色,任由他打量怒视。

  莫欢见薛嘉仁脸色不善,不知他的敌意从何而来,遂轻轻地拉了他一下。见薛嘉仁收了脸上的怒色,才朝着净空道:“这位是我外祖家的表哥。”

  净空闻言朝他低低地念了声佛,又行了一个佛礼。薛嘉仁这时倒不敢使脸色,也躬了躬身回了一礼。

  “这位是佛音寺的净空师傅。”莫欢觑了净空一眼,知他低调,不敢提他的真实身份。

  又怕薛嘉仁多心,想了想还是如实同他说了:“寺里的了缘师傅身子不大好,我今日是来瞧他老人家的。”

  莫欢这话一出,随即打消了薛嘉仁心里头那些微妙的想法,想来她是为着这个才哭的,暗懊自己怎能那般看欢妹妹。遂呵呵一笑,多少带了些傻气,虽不知道莫欢说的是哪个,话里也带了关心问道:“老师傅可还好?”

  莫欢不欲同他多说,只仓促地点了点头。

  净空冷眼瞧着兄妹二人,一时觉着自己颇有些妨碍,踌躇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二位施主请自便,贫僧先行告退。”

  莫欢见他要走,想起先才拜托他的事情,心里欲要再提醒他一句,看薛嘉仁在旁却又觉得不合适。

  净空朝她轻轻地点头致意,眼带安抚。

  莫欢这才放心了些,见他转身离去,才朝他的背影行了个礼。

  净空心里虽不住地念佛,身后兄妹两人谈话声却不住地往他耳里钻。

  只听见那少年言语温柔催促道:“妹妹我们早些回去罢,晚了姑母该着急了……”

  她心里想必是挂念着了缘师叔的,那位少年话还没说完,就听她道:“晚一些罢,我再去看看师傅。”她话里带着威胁,又似撒娇:“你别同我娘说,若她知道了,那笔袋子你别想要了……”

  “妹妹放心,我定不会说的……哎,妹妹,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他们两个想是去看了缘了,兴许是自己离得远了,所以才听不清了。

  虽没了两人的说话声,可心绪已乱。思忖间,净空的脚步慢了下来,停在游廊檐柱上的三十三观音雕像前,垂眸默念了半刻钟的心经。

  等思绪好不容易沉静下来,净空又静立了半晌,才抬脚往方丈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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