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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阻不得


  皇帝闻言剑眉紧皱,眸光微缩,满含深意地看着太后。

  他那双眉眼越长大越像先帝了,特别是他登基之后,威严更甚,每次看着他总觉得看到先帝的影子。

  太后有些掌不住,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是不想同皇帝好好说话,只是一看到他就想起当年和先帝的恩怨,她心里有疙瘩。

  皇帝面露沉痛,低声道:“母后也知父皇当年旨意,待九弟年满十八方能接他归来,如今为了母后思念之苦,有违父皇遗旨,儿臣心中已是万分愧疚,母后若要再责怪,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见太后脸色似有松动,又软言相劝,“九弟年幼离宫,儿子如何不心痛思念,也想早些接回他来。只是父皇尸骨未寒,儿臣怎敢随意有违遗命,令百姓臣子寒心。”

  太后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她如何不晓得他左右为难,怪只怪先帝当年太过狠心,怪只怪皇家无情。见皇帝一脸沉痛,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不心疼。

  香璃已经把温过的药端了上来。立在一旁的贵妃连忙接过递到皇帝跟前,“姑母也是心急祁表弟,表哥莫要伤心。姑母也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免得祁表弟看了伤心。”

  皇后看着贵妃满口的“表哥表弟”,也不生气,依旧满脸笑意,只把自己当这布景的花瓶,看她演着一家子亲亲爱爱的把戏。

  皇帝看太后终于肯转头正眼看他,接过贵妃手里的药盏,舀了一口轻吹了几下,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这下没有抗拒,顺从地服了药。

  皇帝一边喂着一边轻声道,“九弟的封王大礼,儿臣已经让礼部着手办了,一切都按着隆重的来。把东先的昌容长公主府划给他做王府,再把旁边的地圈了圈,往外阔一些,儿臣也让工部的人办了。”

  太后点了点头,脸色才好些。

  昌容长公主乃是高祖嫡长公主,爱宝非常,开国之时特地把东边那块地做了长公主府,从东阳门进来不过半个时辰就可到宫里。只是昌容长公主生前无后,死后家产归了国库,公主府也闲置多年。

  华阳长公主求了先帝好几年,把那府邸给她做公主府,先帝都没有答应,赐了另一个给她。

  太后心情苏畅了,脸色也跟着好了些。皇帝把空了的药盏递给一旁的香璃,又伸手替太后掖了掖百花蜀锦薄被,笑着道:“母后快快把身子养好,等九弟回来了,见母后身体康健,想必也会欣慰非常。”

  太后还想再问几句九皇子回宫之事,便听见外面传话太监来报金福和崔嬷嬷来复命。太后闻言欣喜异常,说话中气也足了些,高了声道,“快请了进来。”

  见崔嬷嬷和金福还要行礼扣安,太后心下急躁,只抬了抬手,让他们两个起身。金福看了一眼坐在榻边的皇帝,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同崔嬷嬷俩人起了身。

  太后要开口询问佛音寺一行还有九皇子近况,外边就闯进一道月红色身影,也不要宫婢打帘子,自己快步走了进来,高了声道,“听闻崔嬷嬷去见了九弟,可是回来了?”

  她一身镂金百蝶戏花月华袄裙,碧玉点珠桃花长簪微微闪着华光,只随意地朝皇帝和皇后俩人福了福身,看得皇帝眉头微皱。

  太后侧身轻哼了一身,“你如今哪有心思管你的九弟?”

  华阳也不恼,笑嘻嘻地凑到太后跟前,“母后莫要生气,悦儿近日泛凉咳嗽好几天,这才几天没有进宫。”

  华阳如今芳华二十五,十七岁那年下嫁宁国公府二房嫡子甄宏,如今一儿一女好不滋润。

  皇后闻言柔声问道,“郡主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皇嫂前两日送的枇杷膏。”华阳转身朝皇后又是一礼,皇后见了连忙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贵妃见俩人亲亲热热,心里酸意如海涌,脸上却笑着道,“表妹不早些说,我宫里有上好的止咳露,早知道就给你送过去。”

  华阳长公主听了也不搭话,朝一旁的崔嬷嬷道,“嬷嬷赶紧说说,我这心里急得不行。”

  她就不喜欢贵妃那一番做派,只会捧着母后皇兄,平常却是一副目中无人模样,连皇嫂都敢使眼色。嫁了皇家还成天地“表哥表妹姑母”挂在嘴边,还当这里是护国将军府呢。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崔嬷嬷还有金福说九皇子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去关注贵妃脸上尴尬之色。见自己的话被当了真空,她心里恼怒,却只能撑了一张笑脸生生忍着,华阳这人可不能随意惹得。

  皇帝瞪了华阳一眼,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这般没有规矩。

  崔嬷嬷福了福身,想起来时路上金福叮嘱只可挑了好的说,以免太后伤心太过凤体违和。犹豫了一会儿才隐了实情道,“九殿下一切安好。”

  见众人等着她的下文,便强自扯了笑脸待要再说。一旁的华阳连声问道,“九弟是何模样?可是像我?还是像皇兄?”

  这话问得有些不当,皇帝和太后也不说她,只等着崔嬷嬷回话。

  “九殿下的眉眼和太后娘娘像极了。”

  太后闻言眼里含了泪花,既心酸又欣喜。

  “这么说来更像我了。”华阳脸上欢喜,她是承了太后的好模样。又近前抱了皇帝的胳膊,“皇兄可否准许我去佛音寺先瞧瞧九弟?”

  皇帝眉毛一竖,待要出言训斥,一旁的金福笑呵呵地上前道,“公主,九殿下在佛门之地待久了,好清静,如此贸然前去,恐怕九殿下会心生不喜,不如在宫内等候九皇子归来,再叙天伦之情。”

  华阳见皇帝面露不悦,索性换了法子,“那八月十五皇兄派我去做接引使吧!”

  看皇帝面有犹豫,又朝太后娇声道,“母后~”

  “皇帝……”自家姐姐去接比起旁人更贴心一些。

  见太后也应了,皇帝揉了揉眉心,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又叮嘱道,“莫当成儿戏,小心怠慢了九弟。”

  华阳连连点头应是。

  皇帝政务繁忙,听了一会儿便有人来禀事。太后一心只在崔嬷嬷身上,挥了挥手让他自去忙。

  太后一天之内忽悲忽喜,本就病着,到了午后精神更是不济,崔嬷嬷费了好大一通劲才劝她歇下。

  见太后睡容沉静,鬓角却有几根银丝微闪。崔嬷嬷心下一酸,还盼着日后一切顺利才是。

  佛音寺禅房内,净空和了悟隔着方桌相对而坐,满室寂静。

  了悟方丈垂目不语,只轻轻地拨动手上的佛珠。净空熟练地沏了一盏茶递到他面前。

  山风徐来,虽有灯罩,桌上那盏油灯也跳了跳,晃动一室的光晕。

  了悟这才睁了微闭的双眼,轻啜了一口清茶,抬眼看向神情微征的净空,“往何处来就归往何处去。”

  净空敛了心神,看向对面的了悟,他脸上皱纹交织相错,眼眸微耷,却掩不住他如炬的慧眼,自己的心思仿若一眼便被他看穿了去。净空双手合十,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道:“弟子从四海来,可否归往四海去?”

  了悟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想是血缘不可磨灭,虽说自小离了皇室,随着师兄四处云游,却仍自带了一身皇室子弟的清贵。

  窗外山风阵阵,引得林间树叶婆娑做响。了悟手上的佛珠转得越发的快了。

  树欲静而见不止。好似俗世众人无法安静下来的心神,又好似眼前的净空。

  “你可是佛门中人?”

  “弟子不知。”净空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他做了僧人打扮,他想皈依佛门。师父也只是一句,“尘缘未了,六根未净。”他连戒疤都不曾点,连明觉都比不上。

  “你可愿入俗世去?”

  “弟子不愿。”

  早在一个月前,师父让他回来的时候,他便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天,只是没曾想来得这般快。

  “不愿可阻得?”

  “弟子阻不得。”

  “阻不得意欲何为?”了悟紧紧地盯着净空,末了才微闭了双眼,手上拨动佛珠的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

  净空的脑袋仿若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神情微僵,目光无神。

  弟子阻不得。阻不得意欲何为?

  他没有权力说不,他无从选择自己的人生。

  年幼的他没有权力说不出皇宫,现在的他也没有权力说不入皇城。

  他阻不得,所以只能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净空才又慢慢地缓过心神来,双手合十朝了悟微微一躬身,“多谢师叔,弟子知晓了。”

  抬头见了悟双眼微闭,昏黄的灯光下自有一股清净祥和。净空纷乱的心神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待要起身告辞,只见了悟双眼仍闭,只沉声淡淡道,“切记,你虽非我佛门之人,可仍要守佛门戒律至十八,方能了了前人恩怨。”

  “弟子谨记。”

  “去吧。”

  “是。”净空双手合十朝他又是一躬,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禅房。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在静夜里留下一响便转瞬即逝。

  室内又归于寂静,山风隔着灯罩吹得灯火又是一曳。

  过了许久,禅房里才传来长长一叹,末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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