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要利用我吗?
小小的病床上，两人抱了很久很久，纪可可把头埋在他颈间。
明明陆正乔的体温很低，但她就是贪恋他的温度。
只有短短几天不见，却像是隔了整个世纪。
很多话都哽在纪可可的喉间，她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陆正乔。”
陆正乔的手放在纪可可头顶，轻轻地抚弄她的头发，温柔，宠溺。
他轻轻应了声：“嗯。”
纪可可又叫他名字：“陆正乔。”
他笑：“嗯。”
“陆正乔。”
“嗯。”
“你要……好好的。”
陆正乔温柔地笑：“嗯。”
病房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因为在陆正乔的怀抱里，还能从他身上嗅到酒味，气氛并不完美，但在夜晚昏暗中，一片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入，那么静谧。
纪可可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已经能看清陆正乔的轮廓，他好像瘦了。
她微微扬起脸，抬手摸着他的下颚，胡子拉渣的，有些刺。
“纪可可，我很想你。”
“嗯。”纪可可应了声，轻轻地闭上眼。
我也很想你。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想方法，我想重建你的信任。”陆正乔的声音很沉，“可是我找不到，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重新相信我。”
他将下颚放在纪可可额头：“我本来想，想到方法之后就来找你……可是我克制不住。”
他顿了顿：“我克制不住地想你。”
眼泪又爬上纪可可眼眶，她不想让陆正乔发现，于是只轻轻地应了声：“嗯。”
分开那么痛苦，失恋那么难熬。
“纪可可。”陆正乔轻轻说，声音里几乎带着恳求，“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纪可可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强忍住哭腔：“快睡吧。”
虽然内心很舍不得，但纪可可心里十分清楚：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是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吗？
不是。
破灭的信任，是一朝一夕就能修补好的？
不是。
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是一句我离不开你，就能敷衍过去的？
不是。
只要看到陆正乔，纪可可就没办法离开他。
她必须狠心一点。
纪可可知道，她得给两人一些时间，她不能让陆正乔再找到自己，她得静一静。
于是她又只能逃了。
纪可可这几天睡眠质量非常差，而陆正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因为他抱着她，浑身焦虑消失许多，又因为喝酒太多，实在困顿，撑不住睡意。
纪可可看他睡着，想把他的手掰开，但陆正乔就算在睡梦中，也把纪可可抓得牢牢的，根本不愿意放手，她只能一根一根掰他手指。
好不容易掰开他一只手掌，却没想到又被他抓回怀里。
陆正乔就像是树袋熊，把纪可可牢牢攀住，根本不放。
最后纪可可实在没辙，吃力地把枕头抓过来，费好大劲才让自己脱身，让陆正乔乖乖抱着枕头睡着。
纪可可站在病床前，看着陆正乔的脸。
一抹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染出道银色的流光。
她看了他很久很久，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角，想把陆正乔的样子深深地印在骨子里去，像是在看他最后一眼。
“我爱你，陆正乔。”纪可可喃喃自语。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也是最后一次。
“可我必须离开你。”
啪。
纪可可轻轻关上病房的门，离开了。
这个夜晚是难眠的。
一缕白色的烟雾顺着修长的指尖腾起，顾清奇坐在阳台，看着窗外那片皎洁透明的月色。
碍眼。
他的右脸有些肿，嘴角也破皮，虽然没多严重的伤，但也破相了。
会肯定没法再开，他明天就回A市。
这个夜晚太难捱了，他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纪可可那张哭泣的脸。
碍眼。
他又抽起一根烟，橙黄色的火星在指尖跳跃，顾清奇眯起眼，看着那轮皎洁的弯月。
碍眼。
“咚咚咚”，门居然响了？
顾清奇抬手看表，凌晨三点，他并没有开门的打算，连理都不想理。却听到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些沙哑，却那么熟悉：“顾清奇。”
居然是纪可可？
她不是跟着陆正乔去医院？
顾清奇略显仓皇地站起来，把指尖还燃着的香烟都摁灭，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纪可可，她看上去仍然十分狼狈，身上还沾染些酒味——不用说，这些酒味都是从陆正乔身上沾来的。
但他不介意。
纪可可一动不动地看他许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也直直地看着她，毫不躲闪。
就这么僵持足足五分钟，还是顾清奇先打破沉默：“纪可可，你要利用我吗？”
纪可可的瞳孔放大，呆呆地看他五秒，随后点点头。
顾清奇多聪明的人，光看纪可可半夜出现在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想利用自己演一出戏，让陆正乔死心。
“呵。”顾清奇冷笑，“今晚上闹成这样，你觉得我会配合你？”
纪可可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你半夜出现在我门口，不怕我真的对你做什么？”
纪可可仍然没说话。
“哼。”顾清奇毫不掩饰地嘲笑，“纪可可，你的脸皮真够厚的。”
她没有反驳，只是看他，这眼神让顾清奇极为烦躁，心口那股可怖的窒息感又阴魂不散的萦绕上来，挥之不去。
嫉妒跟伤心杂糅在一起，让顾清奇浮躁不已。
他毫不避讳地嘲讽她：“今晚我强吻你两次，你现在出现在我门口，是想让我主动对你做什么？”
即使被这么侮辱，纪可可还是不说话，但只要被她那双眼神刺着，顾清奇就说不出更狠的话。
又是僵持。
僵持了足足五分钟后，妥协的人是顾清奇。
他推开门：“进来吧。”
虽说几小时前两人闹得如此之僵，但一进房间后，纪可可明显不把他外人，直接浴室里洗澡去了。
而顾清奇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把窗户都打开，想散散房里的烟气。
因为纪可可讨厌闻烟味。
纪可可吹干头发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看见顾清奇还在阳台抽烟，略显诧异。但她并不打算跟顾清奇有其他交集，便自顾自去沙发睡觉去了。
只是翻来覆去十几分钟，她睡不着。
顾清奇情绪显然平静许多，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只留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背影。
他在看月亮。
他说：“如果睡不着的话，就过来聊聊天吧。”
纪可可犹豫几秒，走到他旁边坐下。
他抿了口白开水，悠悠地开口：“这几年，像是一晃就过了。”
纪可可应了声：“嗯。”
“当年我刚到美国时，时差倒了很长时间才转过来。”顾清奇笑笑，“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的。”
“嗯。”
“刚开始，我也会常常想到你。”顾清奇的嘴角勾起抹淡淡的笑，“我会想你在干什么，还在睡懒觉吗？又犯了什么蠢，是不是又招人嫌。我想你这么笨，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吗。”
纪可可没说话。
“本来我以为，可以利用课业来填补空荡，只要够忙，就不会想起你。”顾清奇笑，“但我太聪明，别人花十倍时间做完的东西，我一倍时间就能做完。在这种时候，我就更空虚了。”
纪可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我开始花时间做社交，跟其他学生玩在一起。”顾清奇继续说，“但我实在没办法跟天天派对的人鬼混，也没法融入他们。虽然我很优秀，但因为是华人，总归是有些受排斥的。留学生有留学生的圈子，华人有华人的圈子，我接触过很多圈子，却觉得都是浪费人生。”
顾清奇自嘲地笑：“跟你在一起时，我总嫌时间不够用，觉得你烦，打扰我做正事。可讽刺的是，当我身边没有你了，我却嫌弃时间怎么那么多，好像过不完。我总在想你在干什么，明明我们分开了，你却在我脑子里阴魂不散。”
纪可可淡淡笑笑，没说话。
“纪可可。”顾清奇冲她露出个笑容，却显得那么苦涩，“我能再抱抱你吗？”
纪可可没有拒绝，顾清奇便当她同意。
他轻轻揽住纪可可的身子，像是把最珍视的宝贝揽在怀中，明明是个拥抱，他却显得非常克制。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
顾清奇想像当年一样，用手轻轻摸摸她脑袋，抚抚她柔软的头发。
他的手抬起，只差半厘米就触到她的发尖，但他的手指颤了颤，又悄然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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