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滴清泪,一句祝福

　　“嗯~啊！欧阳师兄！欧阳师兄！”

　　“师妹，你醒了！”

　　此时一脸疲惫的许文，轻轻摩擦着赵敏苍白的脸庞，满是关切。自从许文背着赵敏踏入山洞后，一直往前方奔走，不敢停留。他知道，他的生机，是自己的师弟用生命换来的。

　　这样一直疲惫的走着，约有一个时辰，他出了山洞，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方丛林，左右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峭壁。他背着她一路前行，直到他身疲力竭，轻轻地放下背上的赵敏，依靠在一颗比较粗壮的大树底，他选择在此地休息。

　　环绕四周，捡了些地上的枯枝，无力的拍了拍其上的冰霜，在这幽暗的深林，生起微微火光，祛除他心身上连日的疲惫。

　　“大…大师兄？呵~，这里是哪里，我们…死了吗？咳咳~”

　　赵敏从梦中惊醒，全身脱力，身子动弹间，强烈的痛楚涌上心头。原本一身白衣，仿若仙子般脱俗，如今二人皆是发丝凌乱，身上更是多处伤口，斑斑干枯的血迹，诉说着二人连日来的悲惨遭遇。

　　“呵~，不，我二人还活着，现已远离峡谷地段了。”

　　“还活着？活着！欧阳师兄，欧阳师兄他人呢？”

　　赵敏恍惚间猛然想起了什么，此刻睁大了眼球，也不顾全身弥漫的疼痛，紧张的询问道。

　　“他…….我……”

　　许文听到”欧阳“二字，眼神瞬间变得暗淡，低头间似是难以启齿，在他心中，欧阳铭将是他一生难以抹去的阴影，他无法忘记数日前的那一幕幕，欧阳狰狞的面容，独战王蛇娇子的豪迈和舍生为死的无畏。

　　在眼前师妹提到欧阳的瞬间，一张张画面不自主的涌上许文脑海，令他羞愧，令他悲痛，更令他心中滴血。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师弟，为了自己二人能够活下去，甘愿只身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这是他心里难以抚平的痛，此间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师妹的追问。

　　”大师兄！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师兄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赵敏眼见许文一脸悲痛的神色，心中暗暗已然明白了大概，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更不愿相信，此时，她仍抱着一丝希望，怔怔的凝视着许文，苦心哀求道。

　　“他……他已经死了”

　　许文目中含泪，无奈的撇过头，此刻背对着赵敏，双目微闭，声音嘶哑的说道。

　　而许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于赵敏而言，仿如晴天霹雳，连她心中最后一丝奢望，都在此时瞬间破灭。

　　赵敏全身发抖，凌乱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其面庞，远远看来，更像是夜间女鬼般恐怖。她怔怔地摇了摇头，她不愿相信许文口中所说的一切，她不要她可怜的师兄就这样离她而去。

　　“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师兄，师兄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对，师兄他在等我回去！”

　　微微的火光照亮了林间漆黑的夜，火堆旁的赵敏，此时单手扶着之前依靠的大树，忍受着伤口传来的痛楚，艰难的站了起来。仿佛是在与身旁的许文说话，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修长发丝之下的面容，苍白无色。眼眶里的泪珠，止不住的流淌，神色更是一脸惶恐，像是身边常年相伴的东西，突然消失，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许文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然回首间一把抱住欲离去的身影。一直压制着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潸然泪下。

　　“师妹！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当日欧阳将你打晕，把你交付给我，独自面临危险，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师弟最后没能够跟上来，为兄心里，同样悲痛万分，但你要认清现实，师弟他……已经去了！”

　　急速跳动的心脏，麻痹了疼痛的神经。含泪红肿的双眼，冲淡了连日的疲惫。许文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怀里身心饱受折磨的师妹，只是一直抱着她，他害怕，害怕身边的人再次离他而去。

　　他是蜀山清风门派大弟子，众弟子口中的大师兄，修为更是直逼炼气。他生来骄傲，被视为同辈天骄，但，与此时此刻，他动容了，他愤怒了，他无奈了。

　　他恨，恨自己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更恨自己明知仇敌便在身后，他却不敢回头一战，娇子堪比龟息境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当日突然袭来的恐怖气劲，更让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产生恐惧。

　　他想过与欧阳同生赴死，但他不能，他不能因自己一时之气，从而再断送了自己师妹的性命，他做不到，他不愿再让身边的人因他而死去，那样，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大师兄！呜呜~呜呜~”

　　“师妹，为了欧阳，为兄也要带你离开这里，否则，我许文，对不起他的临终嘱托。”

　　许文的一席话，让赵敏全身再无力气，全身软瘫而坐，轻轻的依靠在许文怀里，不停地小声抽泣，也许是连日的劳累，渐渐地沉睡过去。

　　“师妹，你放心，我许文，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亦要带你离开这里。师弟！你安息吧！”

　　许文此时静静地守候着怀中已然入睡的赵敏，满心爱怜，仿佛自己的妹妹在陪着自己一同吃苦受难，他心中有万般说不出的痛，自己默默地承受。

　　那一夜，他小心翼翼的背着她离开，于林中一处山脚下的天然裂缝中停驻。

　　那一夜，他身心疲惫，体内生机接近枯竭，只有脑海中模糊的呼唤，他知道，他不能死。

　　冰冷的夜，裹附着深秋的寒霜，不时的风，吹动冰晶，亦吹动了将死的心脏。很快，吹到天际，迎来清晨第一缕晨光。吹到山谷，闷声回荡，仿佛一声钟响，响彻大地，唤醒初生的太阳。

　　可惜，今日不见日，太阳仿佛睡了个懒觉，并未理会大地的呼唤，使得这风，越发愤怒，最后演变成了狂风嘶吼，天地皆为之变色，上苍都为之震动。劈波凌厉的雷电，彰显苍天的不满，滚滚墨黑的烟云，像一件衫衣，披在风的身上，送去苍天的感动与安慰。

　　“苍……苍天，到…到...尽头了…吗？”

　　峡谷峭壁之巅，遍地枯黄的杂草已成冰晶，经过一夜的凝聚，紧紧的贴着欧阳背面每一寸肌肤。

　　从一开始的坚持，到最后还是敌不过命运的主宰，他此时仰躺着一动不动，干枯的脸上，已无丝毫的血色，眼球更是深深凹陷，全身只剩下一副皮包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怔怔的望着天空风云变色，他舍不得，他想再看一看他的笑然师父和他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个，他第一眼便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师…师…妹，对…对不起，欧阳…走…走了”

　　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他嘴角却是微微一动，随后，缓缓闭上了无神的双目，仿佛永久般，沉睡。

　　漆黑的夜，并未迎来暖心的骄阳，声声闷雷炸响，惊醒了熟睡的人儿，身后残留的火堆，泛着屡屡烟丝，像是陪伴着这位内心孤独的人。

　　“一朝眸聚首，两载陪窗度，三转知心意，死终不相逢。敏敏会好好的替你活下去，再不会让你担心牵挂，师兄…….走好。”

　　雷声渐没，闪电去隐，只留下滴滴清泪，延绵不绝，洒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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